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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段暄微微一怔,心念电转,他只道二人是初次相逢,此刻听到陶瑕的话语中若有深意,迷惑中不禁带了几分警惕。

  陶瑕猜中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望向前方,一直懒散的目光蓦地悠远起来,仿佛想要望到天空的尽头,良久才道:“你自然不知,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正当暮春,是昆仑五年一度的比武盛会——云华会,那一日的昆仑墟人山人海,挤满了看热闹的各派弟子。昆仑派素来号称天下第一派,武学极强,凌驾于江湖之上。陶某不才,武功恰好也不错,便赶去观看这一场盛会。

  较武场上诸人拳来足往,衣袂飘飘,明明是一决高低的搏斗,在昆仑弟子手中使来,却翩若惊鸿,叫人倾倒。

  过不多时,已有三人胜过同门,跃跃欲试地想要争夺昆仑第一人的殊荣,高坐玉清台的昆仑掌门神色却带着不豫,不断向其他方向张望,似在等待着谁。

  就在这时,只听有一个声音淡淡地说道:‘且慢。’

  我心中蓦然一动,只觉这人的声音清朗润泽,动听无比,却也淡然无比,这句‘且慢’说得何其平静,但他的声音却压过了震天的喧哗道贺之声,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只见一个白衣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却是一个素袍少年,暮春时节花开花落,一瓣落花粘在他的衣袖上,洁白如雪。

  他前来的目的是比武较技,但他那么从容,又仿佛只是一个美秀温柔的少年,执着书卷,在慵懒的午后从庭院里经过。

  那少年年纪很轻,后来我才知道他比我还小了一岁,那时正当春日午后,阳光耀眼生花,但他刚刚走进来,就好像……好像来了一轮最纯净的月亮,登时整个昆仑墟都生出了空明清凉。我自觉识人无数,但时至今日,我仍未见过第二个男子,能有他的风神。”

  段暄听他言下描述,那少年必是三年前的自己无疑,微笑道:“陶兄过奖了,陶兄的风采,直可比肩我派祖师东昆仑。”

  陶瑕报以疏懒一笑:“段兄这才是过奖了。”

  晚最喜欢听故事,见他说到精彩处,却停下来和段暄互捧得热闹,急忙插口:“陶大哥,后来怎样?”

  陶瑕见她好奇的模样,忍俊不禁,哈哈笑道:“后来还能怎样?你这位段大哥既然来了,昆仑第一人的名号,难道还能落在别人身上?”

  段暄叹道:“我本不欲前去,但师父千叮万嘱,要我在云华会上技压群雄,师父之命,段某只得勉从。”

  陶瑕凝视着他,目光幽深,宛若一湖碧水中悠悠荡着落花:“当时我就在台下,遥遥地看着段兄胜过所有人,微微蹙起眉头,逆着阳光立在昆仑墟之上,白衣猎猎飞扬,那般风致超逸,就好像……好像梦境里才会偶尔出现的人物。

  你的众多师妹齐声向你道贺,个个都算得上美人儿,你脸上波澜未起,便仿佛未曾见到眼前的莺语燕啼。

  嘿嘿,当时的段兄何等清冷,如今陶某只不过随口道一声晚儿的来历,段兄怎的就这么紧张起来?”

  不等段暄回答,陶瑕的唇边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晚儿,我送你一件大礼物,好不好?”

  晚听见有礼物,登时欢喜,伸手道:“好啊,太好啦!什么礼物啊?”

  陶瑕见她俏脸上满是盈盈喜色,顺势拉起她的手,笑吟吟道:“随我来。”领着众人来到山腰上一个山洞处,藤萝缠绕,密密麻麻地掩住洞口。

  段暄不动声色地挡在晚前面,淡然道:“不知陶兄要送什么礼物给阿晚?”

  陶瑕笑而不答:“见了便知。”

  洞中忽有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凤阎罗,你带了谁来?怎么有好几个人的脚步声?”语气里满是怀疑质问之意。

  晚低低的一声惊呼:“段大哥,这……这人是越不空!”

  段暄也听了出来,见她双肩微微发颤,想是思及被他抓走之事,不自禁地害怕,伸手揽着她纤弱的肩头,柔声道:“别怕,这次他再也不能带走你啦。”

  晚听他语声柔和,语气里的镇定却不容置疑,一颗心慢慢安定下来。

  陶瑕脸上神色变幻,化作好整以暇的一笑:“晚儿不用担心,这人便是陶某送你的礼物。”

  洞中那人对他们的话听得清楚,怒道:“凤阎罗,你……你敢卖了我……”

  陶瑕对他的怒火丝毫不在意,拨开洞前密布的藤萝,日光直射进去。

  阴森昏暗的洞穴之中,独坐着一个黑袍人,脸色惨白得越发诡异,满脸惊怒交集的神色,正是浣雪馆主越不空。

  原来当日洛如霜带了越不空急速逃走,段暄不为己甚,并未追击。他二人逃得性命,抄近路赶来陶瑕的住所,奉上十万两银票,求他救治越不空的伤势。段暄等回转顾神医处,耽误了一日时光,来得比他们倒迟了两个时辰。

  当时陶瑕问罢来龙去脉,见他所受的掌伤极为严重,若要医治好,不但要付出许多珍贵的药材,须得以自己的真气为导,这笔买卖不大划算,沉吟未答。

  洛如霜自幼便由越不空抚养成人,对他有一副天日可表的耿耿忠心,见陶瑕犹豫,于是拔出弯刀,直刺入胸口,鲜血淋漓,话说得决绝:“只求凤阎罗救主人一命,如霜愿以一命抵一命。”

  陶瑕不料她竟然如此忠于浣雪馆主,一时惫懒心性发作,顺口笑道:“姑娘这等青春年少的美人儿,何必为了越馆主送命,莫非是爱上了他?这么个双腿残废的糟老头子,生得又不俊美潇洒,姑娘爱他什么?”

  洛如霜错愕地瞧了他一眼,决然摇了摇头:“馆主大我二十多岁,我对他并无情意,但我自幼便无父母,是馆主将我养大,为人在世,此恩岂可不报?”

  陶瑕将双手藏在衣袖里,笑吟吟地瞅着她:“姑娘可知,江湖上的朋友叫我什么?我名号里有‘阎罗’二字,素来是救一人,杀一人,以防天下活着的人太多了,我那位黄泉里的阎王兄弟不免寂寞。”

  洛如霜以死相逼,本是不得已的下策,听他当真要自己的性命,不禁一呆:“若是我死了后,你却不肯救主人,那便如何?”

  陶瑕懒懒地环抱着双臂,语气不咸不淡:“那就看姑娘你愿不愿意赌一赌了,说不定在下今天心情不错,不仅治好他的掌伤,还顺手医好了他的双腿呢。

  啧啧,这出掌之人掌力如此凌厉,天下无匹,定是昆仑段公子无疑。越馆主,你在江湖上横行无忌倒也罢了,惹谁不好,却去惹昆仑这等神仙门派?”

  越不空目光中阴霾浓重,冷森森地瞧了他一眼,蓦地伸手夺过洛如霜手中的弯刀,猛然刺进她的心口。

  他夺刀杀人,快如电光石火,连陶瑕都没反应过来,洛如霜就已气绝,俏眼圆睁,死死瞪着黑袍人,显然也不敢相信自己竟是死在这主人的手里。

  陶瑕怔了怔,缓缓合上洛如霜的双眼,语气微沉:“越馆主,像你这么心狠手辣的人物,陶某倒是少见。”

  越不空掷下手中雪亮的弯刀,慢条斯理地从怀里取出一条丝帕,将手上沾染的鲜血擦拭干净:“凤阎罗这话说得太客气,当年你不过十三岁,便毒死亲爹,虐杀后母、幼弟,将整个陶然山庄的人都杀得干干净净,如此狠毒的手段,越某岂及得上一半儿?”

  陶瑕的双眼空前地冷厉起来,脸上含了一丝似笑非笑的妖异神情:“越馆主的耳报神倒是灵通,十二年前的事,竟也知晓了几分。”

  越不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往事如烟,逝不可追,凤阎罗既然有一命换一命的规矩,我只希望你今日的心情,实在不错。”

  陶瑕收起银票,一声辨不出喜怒的冷笑:“像越馆主这等人才,若是死了,江湖岂不寂寞?”

  当下取出数枚药丸,让他服下,缓解他的伤势,将他安置在后山的山洞中养伤,顺手将洛如霜葬在洞外,笑眯眯道:“这姑娘对你着实忠心,我把她留在这里陪你。”

  越不空脸色惨白瘆人,暗地里咬碎牙齿:“那就多谢凤阎罗了。”

  他居于山洞数日,陶瑕虽给他送过食物,却始终不曾出手为他疗伤,正心中忐忑,不料姓陶的竟把大对头带了来,刹那之间,差点气晕过去。

  段暄见到此人,心中顿时猜了大半,瞥了陶瑕一眼,淡淡道:“越馆主别来无恙?”

  陶瑕抚掌笑道:“晚儿,这个礼物送你,好不好?你看,越馆主身受重伤,我这几日给他送的食物中又暗藏不轻分量的‘知髓蛊’,逐渐将他的骨髓血脉侵蚀殆尽,此刻他半点也动弹不得,垂垂待死,晚儿若要报仇,只管动手。”

  越不空数日来早就觉得身上不适,忧急交加,只道自己被段暄击了一掌,伤势愈重,此刻突然听到真相,竟是被陶瑕暗下蛊毒,气得再难维持一代馆主的风度,破口大骂,污言秽语,连带着天下所有姓陶的人都倒了大霉。

  晚听他说得残酷刻毒,不禁毛骨悚然,急忙摇头:“我……我不要杀他!”

  戈少主叹道:“这人反正也活不成了,不如让本少爷来了结他,就算是报他给瑶儿下蛊之仇吧!”说着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越不空的脖颈。

  越不空“荷”的一声,扑通后倒,一个心机叵测的枭雄,就此葬身于无名的山洞中。

  晚秀眉微皱:“这人是个大坏蛋,死了也好,省得以后再去害人。”向陶瑕嫣然一笑:“陶大哥,多谢你送我这个礼物啦,我可不知道用什么来回报。”

  陶瑕笑道:“好,那就把这位风华倾世的段兄回报给我,如何?”

  晚想也不想,一口拒却:“陶大哥,我爹爹说了,白日做梦是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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