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归来
春日时节,天色已经不像冬天那般那么黑得早了。
但因为宵禁而且当前交通工具也不方便的缘故,需要出城的人也都会算好时间,早早地出发。
所以,即使离关关城门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城门口的酒肆茶肆便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身后的侍卫远远地跟着,叶清骑着马等在酒肆旁边。
夕阳缓慢地向着地平线挪动,余晖映在一望无际的黄土地上,一种莫名的荒凉席卷而来。
晚风吹动着这四周的树叶,唰唰的响动声在这荒凉的春日里,增加了那么一丝若有似无的生机。
终于,在太阳彻底落入地平线之前,一列车队缓缓踩着夕阳的余晖而来。
“将军,城门口像是有人在等着您?”
策马在前的侍卫看到酒肆旁边站着一行人时,一下子有些惊讶。
而远一些跟在后面的侍卫当中,有两位的衣冠服饰都相当熟悉,很明显便是今早派过去先向王府中人打招呼的侍卫。
一双骨节分明却又修长苍白的手轻轻地将车帘挑起,露出一个消瘦的侧脸。
天色有些暗,跨坐在马背上的那人有些看不清楚面容,但是隐隐可以看出并不是一个男子。而随着马车越行越近,傅廷越不禁挑了挑眉,那居然是一个女子。
女子并不像普通的妇女那样把头发挽成漂亮的发髻,而是束成了一个简单的马尾,浅灰色的劲装衬得对方肤色更加雪白,女主跳下马,身姿矫健干净利落,傅廷越只觉得一阵恍惚。
如墨的长发被风吹起,飞散在空中。
身后的披风也被吹起,但因为太重的缘故,扬起的弧度刚刚好。
衬得是面前的女子,英姿飒踏。
这一行人,很明显便是来接他的,可是……
什么时候,自己还认识了这样一号人?
叶清刚从马上跳下来,很快,齐王的马车也到了跟前。
几个侍卫率先骑着马上来挡在那辆马车前面,领头的那个服饰衣着都和其他人的略有不同,看起来身份应该也高一些,估计是齐王的什么亲随之类的。
对方扬手,随即跳下马来,而身后的几人也一起跟着下了马来。领头的抱了下拳,疑惑地望向叶清还有她身后的侍卫,但是却并未开口。
“叶清见过齐王殿下。”叶清对着马车行了一个拱手礼,随即就有些卡壳,事情太多竟然一下子想不起古人欢迎功臣回来应该怎么说了!
随即只得轻咳了两声,抬起头笑着继续说道:“恭迎王爷回京。”
甚至连行礼都没有好好行。
叶清?
杜飞宇一下子有些发懵。
怔楞片刻,这才猛然想起,这不就是王妃的名字吗?!
虽然他远在北漠,可是这王妃的“事迹”也知道不少,可是……
可是怎么竟然是眼前的这副模样!
杜飞宇顿时神情就有些扭曲。
性子怯弱?
总喜欢听信谗言?
最后甚至还水性杨花红杏出墙?
这不管是哪一条,好像都和眼前的人联系不起来啊!
英姿飒爽,清清爽爽,不管是说话还是动作,都无比耀眼。仿佛眼前的人,并不是什么性子怯弱任由恶仆欺压的娇弱小姐,而是将门出身的一般。
说不上来的夺目耀眼。
而他这种觉得无法形容的感觉,却是后世大多数女子都拥有的一样东西。
自信。
因为自信,才从容。
“竟是让王妃亲自来迎,张科你可知罪?”傅廷越横了不远处跟在郑青青后面的那带话的侍卫一眼,神色冰冷,不见半分喜悦。
得,这人并没有理会自己说的话,而是直接问罪那个叫张科的侍卫。
而且虽然说是问罪,只怕更多的是因为知道了京中的这些事情对自己心有芥蒂,亲疏远近,高下立现。
不待张科说话,叶清率先走了出来,对着他展颜一笑,说:“春寒露重,王爷体贴,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大燕子民,我也发自内心地想要是来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军。”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身边的几人瞬间噤声。
是啊,即使齐王受伤狼狈归京,但那好歹也是一名凯旋而归的将军!
这时,傅廷越才转头看向叶清。
对方一身劲装,距离近些之后面容也越发的清晰起来。
眼波流转,本来就清秀动人的样貌,和眉宇间那股自信相融合,竟是生出一种别有的气质来。神情坦然,脸上还呈现着隐约的笑意,倒像真的如她所说,仿佛真的只是来等一个得胜的将军。
而在他打量着对方的同时,叶清也在打量着他。
不同于之前将军就等于魁梧糙汉的印象,傅廷越剑眉朗目五官挺立,英俊非常,眼角眉梢皆是正气。许是身体尚未痊愈,整个人还带着一些病中的苍白瘦削,只是整个人虽然带着病气,但还是一副从容潇洒的模样。
不像是战场上杀伐决断充满戾气的将军,倒像极了那些武侠小说里那些浪荡江湖的光明侠士。
都说相由心生。
叶清嘴角弯了弯,她这次的示好,赌对了。
似是被那句“凯旋而归将军”所触动,傅廷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但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朝她点了点头,便放下车帘示意继续赶路。
如果是放在寻常夫妻神、身上,傅廷越这般行为未免有些太过冷漠,可叶清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翻身上马往王府驶去。
也不是她心大,只是原主做的这些事情,傅廷越未免不知道。
但这次见面,对方那种果决的性子却对此只字不提,也就说明心里有了其他的考量。
那么洗白这条路,一定可行。
后面时需要考虑的,那就是和对方商量和离的事情了。
啧,虽然是穿来了交通通讯相对都没有后世那么发达的古代,偏偏原主得罪的却不是一般人,想要洗清这些事情然后彻底拥有自己的人生,恐怕也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思及此,心情不免就又有些沉重起来。等到终于收拾好心情,恢复如常的时候,已经到了齐王府门口了。
叶清走在前面,翻身下马之后,便朝已经等候在门口多时的陈伯使了个颜色。对方点了点头,随即便去后面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等傅廷越到了之后,便看到门前摆放了一个的奇怪的木头物件。
“这是……”杜飞宇看着眼前的轮椅,有些惊讶。
“这是改良之后的轮椅,不需要旁人推服,如果有需要自己也可以滑动着走。王爷病中,只是暂时腿脚不便,所以命人做了这样的一个改良轮椅给他。”叶清向前朝他慢慢地解释了起来。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还也足够让马车里面的人听见。
是的,这送给齐王的第一份礼,便是这改良后的轮椅了。
这个时空虽然也有轮椅,但只是那种简单一些的靠背椅加了两个轮子,必须要有人在后面推扶着才行。
但齐王殿下前半生习惯了纵马驰骋,如果陡然变成了一个不管去哪儿都需要别人在后面帮助他的人,心里势必会产生巨大的落差。就算最开始不在意,但是被照顾的时候总归会有一些疏漏,久而久之负能量说不定就会更多。
而且,叶清虽然是送的轮椅,但也只是说的因为对方尚在病中腿脚不便,一切都是暂时性的,没有想要刺激对方。
傅廷越已经掀开了车帘,看着这新奇的轮椅,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向杜飞宇示意把他扶他下来,放在了轮椅上面。
轮椅上放了坐垫和靠枕,舒适度也不错,令人新奇的还是轮子侧边各自还有一个轮子。
叶清蹲了下来,将手放到了那更小一些的轮子上面,期间不下心碰到了对方搭在上面的手,却是冰凉一片。对方还生着病这个事实仿佛再一次摆到了她的面前,天之骄子堕入地里的传闻骤然不再是传闻,而变成了实实在在面前的人。
她忽然就有点难过起来,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也低了下来:“这边这两个外侧的小轮子已经经过多次打磨,光滑了不少,自己也可以直接往前往后的滑动。”
虽然只是随便解说了两句,但好歹操作不难,叶清也就没有给对方示范,而是直接退后一步让他自己试试。毕竟这种坐着由别人操控的状态,对方不一定会喜欢。
傅廷越将手放上去,试着转动了几下,没一会儿便得心应手了起来,看着叶清的眼里,多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而惊喜,不仅仅只是这些。
傅廷越在年满十八之后便出门建府了,而荣升齐王之后,府邸也并没有搬。
阔别这里五年之后,这里的一花一木好像仍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有些地方却又隐隐地不一样了。
齐王府门口本来有着几级阶梯,但是如今这阶梯旁边多了一块宽宽的斜坡,轮椅滑上去也相当的宽敞,这很明显就才修建没多久的。而这王府当中,如果需要擅自修建改动之类的,陈伯虽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家,但是也绝对没有这个权力和胆子自作主张是,那这就只能是王府中的另一个主人做的了。
傅廷越不动声色地看了叶清一眼,对方不远不近地跟着,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反而只是紧紧地盯着自己身下的轮椅,担忧和欣慰之情交错,也不似作伪。
等到进了王府之后,傅廷越才发现这府中的改动也是不小。
门槛全部推掉了,窄一些的阶梯直接改成了斜坡,宽一些的阶梯则是一半斜坡一半阶梯,而且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些易碎或者尖锐之物,也统统被撤了下去。
说不上心里具体是什么感觉,按道理说对方没有经过同意擅自将府中改得乱七八糟,自己应该生气才是,可这种有人不动声色地提自己着想的感觉,让他第一次在这偌大的王府感受到了一种别样微妙的情绪。
傅廷越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下前方的叶清:这人不应该因为不能够因为要和那谁双宿双飞,面对自己时心虚非常,甚至是心怀怨怼吗?为何竟是如此坦荡模样,而且还如此细致入微地来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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