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因果
“我回来了。”
“嗯，快去做饭，哦，记得戴手套。”
夏朵儿犹豫的走到任生行面前说：“那个，人参。”
任生行手上翻着医学期刊漫不经心的说着：“怎么样，那手套戴的还舒服吧。是不是要谢谢我啊。”
“那个，我把手套送人了。”
“你说什么？”任生行放下手里的书皱着眉头盯着夏朵儿。
“我把手套送人了。”夏朵儿的声音小到不能再小。
本来要发作的任生行却意外的说：“是那个张阿姨吗？”
“嗯。”
“看她给你药吃，也算是关心你，送了就送了吧，你去房间看看，我买了很多，这会就戴上做晚饭吧。”
“哦”
夏朵儿打开房门就被眼前那三大盒一次性医用乳胶手套给惊住了。这，这买的也太多了吧。不容多想，她拿了一双戴好，赶快到厨房准备起了晚餐。
任生行是看不下去杂志了，送手套？这手套值多少钱，牙医用的那些也就一双二三毛钱，他这算是手术用质量好的一盒一百只也才100元，可是这一双一元钱的是手套的问题吗？这是没把他送的东西当东西啊。他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的一番苦心，一片好心怎么就好像喂了狗了，不，狗还汪汪的叫两声呢，他的这只宠物鬼可是把他给的手套直接都送了人了。
“吃饭啦。”
任生行放下手上的杂志应着：“哦。”心里却是不舒服。
走到餐桌前，懒懒的拉开桌子等着夏朵儿把餐具摆到他面前，拿起勺子舀了肚丝汤喝了一口。嗯！味道依然是好，这戴手套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厨艺啊。
“咳~~咳~~”任生行皱起眉头，放下勺子。
“怎么了？味道不好吗？”夏朵儿赶忙尝了一口，在心里嘀咕，这味道没什么不对啊。
“不知怎么的今天吃东西总觉得味道重，今天这汤要是黄瓜汤就更好了。”
“我看今天冰箱里没有黄瓜啊，这怎么做黄瓜汤，这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我今天也算是送了你礼物了。不如你就当是感谢我，这会就超市跑一趟吧，今天就想喝清淡的黄瓜汤。”
夏朵儿不相信的瞪大眼睛，用质疑的口吻说：“如果橡胶手套算是礼物的话，那我还你。”想我可是鬼，这眼神，手上的力道都很准的，被菜刀伤到，被油烫到，那是活人才会犯的低级错误，这人参怕是忘了我是鬼了吧。哎，也怪自己，打架就打架嘛，抡椅子就抡椅子嘛，何苦撒谎说是干活伤的，这300双橡胶手套放着也是占地方，不如不要。
本以为任生行会生气，谁料到他竟然陷入了沉思，好一会才问出一句话：“在人间，橡胶手套不算送的东西吗？”
夏朵儿叹一口气白一眼任生行说：“算，我夏朵儿谢谢你送的那300双手套。”
“300双？不不不，这300双的钱你得给我，我说的是今天中午我特意送的那双，我看这书里不都说礼轻情意重吗？这千里送个什么羽毛都是贵重的礼物，我这用灵识给你送橡胶手套应该算是贵重了吧，怎么还连礼物都算不上呢？”
夏朵儿目瞪口呆的听完他这一番似乎有些道理的歪理。脱下围裙说：“那下次您老送我个啥羽毛，我一定当做贵重的礼物。我去买黄瓜了，您先吃菜，汤一会就到。”说完夏朵儿一作揖出了门。
在超市货柜前夏朵儿不由得摇起头来，心想这任生行太奇怪了，说手套送人的时候还挺正常的一副没关系的样子，转眼就变卦了，看来这妖精的思维还真是不好把握呢。
拎着黄瓜进门的夏朵儿顺嘴问了一句：“人参，你喜欢什么？”来的路上她可是想了很久呢，既然决定三年时间都要和这个老人参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而且她还是属于寄居的那一个，把房主巴结好总归没坏处吧。
任生行一愣，这喜欢什么还真没想过，虽说活了上万年了，但都没离开过灵山，这20年也没缺过啥，要说喜欢这一时半会还真说不上来。
“你喜欢什么？夏朵儿。”
“虽然我现在是鬼了，但我记得小时候会一直坐在画架前画上一整天呢，只是身边总有人和我说话，却不记得那人是谁了，只记得有这么个场景和场景中的自己很快乐。现在呢，就希望自己能成为服装设计师，设计出好看的衣服，让穿它们的人都能高高兴兴的。”
说是纯净的魂魄还真是一点都没错，他见过太多怨气缠身的鬼魂了，让别人都高高兴兴的？他还是第一次从一个鬼的嘴里听到这句话。
“哎哎哎，你是欺负我是妖精不懂吗？以为不知道喜欢和梦想的区别吗？喜欢什么显然说的是东西，你这是梦想。”
“谁规定喜欢什么非得是物品了？这喜欢画画唱歌之类，说的是兴趣爱好，我说我喜欢服装设计有错吗？这喜欢还能是人呢，比如母亲都喜欢自己的孩子，不不不，那应该是爱自己的孩子，抱歉。反正我没说错。”
“这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任生行顺嘴问道。
“是啊，哎呀，都怪我不记得那些人了，记起来都是些模糊的影子，连名字都忘了。人参，我应该也有妈妈吧？”
任生行心里一惊说道：“快去做黄瓜汤，你是我捡的，我哪知道。”
今天真是不太平，任生行走进房间关上门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却怎么也平静不了心情。
夏朵儿出车祸之前任生行也是不认识她的。那天晚上他和平常一样修养灵识，突然一处意识牵动，他用□□连忙赶到了让他不安的现场。一个货车司机撞上了一对母女，正是夏朵儿和她的母亲。而牵动他那一处意识的正是这个货车司机。
要说他和这个货车司机的关系还要追溯到3年前。他走出灵山时渡给他修为的人说，到了人间可以用灵力让一个人活的更坏或是更好，但千万别更改他死亡的日期，要是更改了，会带来你承受不起的后果。他那时虽然不懂，却一直遵守。然而17年后他遇到了这个货车司机，在公交车上，一个小偷的手伸向一个中年妇女的背包，就在任生行要用灵力阻止之前这个司机站了出来，公交车停了，小偷扒开车门跳了下去这货车司机也跟着跳了下去，一路追赶把钱包抢了过来，那中年妇女接过钱包的时候钱包上司机手上历历在目的血迹任生行看在了眼里。
说来也巧，过了几天，任生行又遇着了这货车司机。那几天天气很热，湖边有三个游玩的孩子不慎落水了。任生行知道，他最不能干涉的就是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候，这也很无奈，他能让残疾人站起来，能让失明者重见光明，能让聋哑人开口说话，却不能让将死之人脱离死亡线。
然而这世界并没有不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收获，每次更改了别人的人生轨迹，他当晚就会有反应。比如救了个失明的，夜晚他自己的眼睛在天亮之前就会看不见，救了个骨折的，当晚相应的骨头就会疼，不过他不在乎，只是一晚的难受换别人一生的幸福也值。
每次任生行行完“善”便不会再和他们有联系了。也从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直到有一天在街上看到一个截去双腿的乞讨者，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假的，是他曾救过为数不多的残疾者，因为残疾者只能在发生事故时施救，否则凭空长出胳膊和腿来，怕是会吓坏他们的。
事故发生的时候这人是工地上的工人，他的手拂过已经坏死的大腿，当时这人脸上就褪去了痛苦的表情。那天遇到的时候，任生行很后悔，似乎是他让这个男人找到了好吃懒做的路子，干起了欺骗的勾当。当然好结果也有，曾偶遇了一个治愈的聋哑人，拉着他的手这般千恩万谢的，这人当了聋哑孩子的教师，成绩出众。
经过了这些事以后，任生行再救人的时候就没那么随意了，打动不了他那颗人参心绝不出手，况且他觉得自己这颗心啊，太容易打动，所以，更是要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这渐渐的，人间这生老病死见的多了，他发现自己的心是真的越来越难打动了。
于是那天落水的三个孩子危在旦夕，任生行却是冷眼旁观。
“有人跳进去救孩子了。”岸边有人喊着。
任生行也急忙进到人群中，暗暗关注着。最后一个孩子被救起后，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刚要走，只是一回头就看见了那个货车司机浑身湿漉漉的筋疲力尽的躺在河边大口喘着气。很快的救护车来了，货车司机又赶忙翻身起来帮忙抬孩子。
任生行站在那里如同被钉住了，他注视着那名货车司机，他的一举一动没有一刻是为着自己，全是为着别人。将人抬上救护车送走后，他默默的离开了。任生行鬼使神差的跟在了后面。湖边的马路上停着一辆大货车，用军绿色的布盖着货物。这时任生行才知道他是一名货车司机。
货车司机看着有些累了，靠在车上吸烟，刚抽了几□□警就朝这边走来，这条路段禁止停车的。货车司机赶忙发动着车，开了出去。
就在那天，任生行下班晚了一些，刚巧撞上一辆救护车往下抬伤员，担架上的伤员正是那名货车司机。原来那天他赶着去交货，却在等红灯的时候听见了呼救，赶忙救了孩子，太累了，晚上还要赶高速，于是疲劳驾驶，冲出了围栏。任生行看着担架上的那血肉模糊的人，突然想到了一句话，因果报应，可是现在呢？显然是老天爷弄错了。这一次他很肯定，他要救这个人，让他健健康康的。
他做了一切他想做的，并留了一丝意识在这货车司机身上。
三年后的这个晚上，这个货车司机还是死了，同时死的还有夏朵儿和她的妈妈。当任生行看见寻找夏朵儿的鬼差簿子上夏朵儿的死亡日期，他惊奇的发现，这时间和货车司机多活的时间差不多，于是他认真的算了算，这货车司机刚好多活了三年一个月两天三小时四十五分钟，而夏朵儿也会在三年一个月两天三小时四十五分钟后死亡。这绝不是巧合。这根本就是安排好的。
救了一个人三年多的生命，却要同时让一个人失去三年多的生命，而夏朵儿的妈妈他不曾看到生死簿的相关记载，不知道失去的是多久的生命。这笔买卖太不划算。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渡给他修为的人要说那样的话了，却是为时已晚。
所以他这次没改变生死，而是选择了两人中年轻的带了回来。算是为自己的愧疚赎罪。而被带回来的这个人正是现在的夏朵儿，生前的夏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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