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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驯仆


  走至正房门口处,王妈妈的步伐不禁放缓了脚步。原来是喜塔腊氏处有客,如今正被正院侍候的一个二等丫环领着几个壮年仆妇送了出来。

  王妈妈见到来客,却是皱了皱眉,将怀里的小丫头揽的更紧些,不顾那女人涎皮赖脸欲要凑上前的模样,只对其淡淡一笑,就领着众人躲避了开。

  宝娴从王妈妈怀里扒开一条缝,将小脑袋挤出来,露出水灵灵的大眼睛,偷偷打量着那妇人,想了想才想起是个熟人。

  她本是自家的远房亲戚,远嫁打牲乌拉后,虽家境贫寒因着男人有门采珠的好手艺,日子倒也还过得去。可惜前几年当家人在跳入冰冷的江河中采捕珠蚌时不慎亡故,这位远房表姑就带着五个孩子进京,投奔了来。

  喜塔腊氏见是丈夫的老亲戚,也极大方,不仅为其置了家舍,还托了族里照料,这位远房表姑虽没有了男人,日子倒也比以往好过了许多。

  日子有了奔头,这位表姑也就活络了心思。

  她新丧时也不过三十余岁,又久居关外,性子粗爽,一来二去就与一个城门上的小兵看对了眼,结成了夫妻,很快又生下了三个孩子。

  城门的小兵丁每岁能有多少进账,不过勉强维持温饱罢了。如今又有八个孩子要吃穿,这位表姑见势,为了自家生计,就时常舔着脸上伯爵府打秋风。

  她日子过得苦,又没脸没皮,一季总要走上几遭,喜塔腊氏虽瞧不上她的眼皮子浅,但见她嘴皮子还算讨巧,又念在到底是亲戚的情分上,虽有些腻烦其为人,喜塔腊氏也不曾真心翻脸。每每她来打秋风,虽极少亲自接待,但每次总能得些好处。

  喜塔腊氏素来重规矩,对于府中下人管束极严,因此府里下人虽有微词,面上却皆是一团和气,这位表姑于是走得越发勤,却把王妈妈给气了个半死。

  王妈妈打小就跟着喜塔腊氏,也算是有些脸面的丫环,后来又被主子许了个好男人,一路顺遂。虽是奴婢,却比一般小户人家还滋润,因此王妈妈尤其看不上这样投奔来的远方亲戚,特别这亲戚手脚还不干净,王妈妈见了她就一脸的嫌恶。

  妇人见王妈妈不理睬自己,气的脸一歪,但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两只乌木大匣和身后丫环手中抱着的几匹料子,顿时笑眯了眼,也就晕陶陶地跟着引路的媳妇子,抬头挺胸地离了府。

  大丫头春燕度量着时辰,早就在帘子处张望,见两行人擦肩而过,小小松了口气,笑着迎上前,将宝娴一行人迎进过道,才呵口气搓搓手,与王妈妈笑着说起话。

  王妈妈放下宝娴,对着秀荷笑笑,凑近春燕悄声道:“今儿她怎的又来了,都年根底下了还不消停?”

  春燕拉着王妈妈,鄙夷的气道:“说是她们家哥儿明年就要进学了,求咱们太太赏几匹料子和些笔墨,好给她家哥儿读书上进呐。”

  王妈妈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的道:“偏她事多。”又拉着春燕问个不停。

  宝娴见王妈妈正在兴头,秀荷也被身边小丫头扯住撒不开手,趁她们没注意,对着身边小丫头们摆摆手,偷偷跑进堂屋,蹑手蹑脚地进了喜塔腊氏所在的东暖阁。

  与前朝不同,朴素大方、典雅内敛的家具样式并不受满洲贵族的喜爱,,因此东暖阁虽是喜塔腊氏白日起居的地方,屋里的家具摆设,亦是材质名贵、做工细究,华美异常。

  喜塔腊氏身为和硕格格之女,自有其傲气,从妆容打扮上也可见一端。虽在内室,装扮不若出门时郑重,身上的首饰妆容却是一丝不苟,华丽繁复。

  虽被众丫环捏肩捶腿,身为伯爵府当家太太的喜塔腊氏,却是泰然自若,一脸寻常。她歪在炕上看着信,艳红的唇却是紧紧抿起,眉宇间也染上了几缕愁绪。

  宝娴狡黠的眨眨眼,对着喜塔腊氏身边的几个丫环笑笑,将手指放到唇边,见喜塔腊氏最信重的南花含笑点头,才软软地走到喜塔腊氏身边,扑到母亲怀里,亲昵道:“额娘,你在干什么?”

  喜塔腊氏早就听到了动静,但被女儿这一扑还是微微一颤。

  叹了口气,坐起身,喜塔腊氏扶扶头上的水獭毛抹额,见女儿身上的大毛衣裳未脱,手上略有些凉,来不及数落,直接嗔道:“衣裳浸了寒气,怎的没脱了?”

  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信件塞给了南花,她又对赶忙跟进来的几个丫头嬷嬷,狠狠斥道:“一个个没眼色的,姑娘进了这半天,竟也没人伺候着。”

  秀荷和王妈妈等自不敢反驳,低了头噤若寒蝉。

  宝娴看着乳母和平日照顾自己的姐姐们都是一脸畏惧,搂着喜塔腊氏的脖颈,亲昵的道:“额娘,是我想您了,直接就进屋了,和她们不相干的。”

  喜塔腊氏听了女儿的话,心中一甜,本来欲要把心中烦闷情绪,发泄在这些不小心的奴婢们的想法也烟消云散。

  但虽不要重惩,却也要好好敲打一下,喜塔腊氏如此想着,慈爱的摸摸女儿的头,对着跪倒在地的丫环仆妇们,又神情严厉的板正了脸,对着自己身边的丫环使了个眼色。

  春花手脚麻利的侍候着宝娴脱了大毛衣裳,擦了脸,春燕从热在炉上的壶里倒了盏温热的牛乳茶,递给宝娴喝了,才低眉敛目地退到了边上。

  见底下乌泱泱地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的乖巧模样,喜塔腊氏这才小出口气,咳了两声,才冷哼道:“姑娘年纪虽小,却是主子,我素来宽忍你们,倒惯得你们懒散,再有下次,我这里再搁不得你们了!”

  底下跪着的的王妈妈和秀荷等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赶紧又叩了头。

  喜塔腊氏一脸平淡地端起茶碗,呷了一口,放下茶碗,示意春花扶起王妈妈,才叹道:“妈妈是跟我的老人了,秀荷也是我□□出来的伶俐人。我把姑娘交给你们,你们也要放在心上,别倒最后反失了体面。”

  丫头婆子们浑身一个激灵,齐齐应是,退了出去。

  宝娴捧着香甜的牛乳茶慢吞吞的喝着,看着母亲轻描淡写的料理丫环仆役的行为有些不大舒服,但是看着喜塔腊氏关切的目光,宝娴忽的恍然大悟。

  她虽然单纯,却不愚蠢,不过略一思考,就明白了喜塔腊氏的顾忌。

  自己虽说是伯爵府的大姑娘,未来的满洲姑奶奶,但如今却还只是个行动皆不由人的小孩子,她们难免欺主年幼,失之精心照料。

  而宝娴如今正是柔弱宜病的年纪,又在这医疗水平极低的清朝,只是一个小病就极容易早夭,自己那三个同胞兄长,皆不过因为一场小病就早夭了,让喜塔腊氏伤心不已。如今小女儿正是娇弱的时候,喜塔腊氏如何敢不惊心?

  如今她用的正是明谋,时时敲打,让其心存畏惧,不敢懈怠。身为当家主母,平日里事务繁忙,如今又是多事之秋,喜塔腊氏辛苦之余,更是不敢对女儿那处懈怠了。

  宝娴暗想,怕是等回去,照顾自己的这一群人,就能收到赏赐了吧!这样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作风,大概就是书里讲的所谓\'一张一弛\'吧!

  宝娴心中甜蜜,嗅着母亲身上馥郁的香气,更是欢喜,把自己的身子扭股儿糖似的只是厮缠在母亲怀里。

  春燕看宝娴杯中喝尽,又倒了牛乳茶给她,给喜塔腊氏背后塞了个软软的芙蓉靠背,才奉承道:“太太您是个尊贵人,和她们那些不懂事的计较什么,没得气坏了您的身子。您不如喝碗茶消消火气,和姑娘亲亲热热地说说话,排解一下,岂不更好。”

  春花用帕子捂了嘴,乐不可支道:“太太瞧她这张嘴儿,这样会说话,莫不是偷偷吃了太太的糖?”说着就要去扯她的脸。

  春燕耳根一热,未施脂粉的脸上洋溢着甜美的光彩,羞红着脸赶忙遮了脸,逗得众人皆是一笑。

  屋里侍候的丫环们大多也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轻又有眼色,见喜塔腊氏不虞,自然赶着逢迎,屋里更是一片欢声笑语。

  喜塔腊氏也是被哄得转颜露了笑,她轻轻揽着女儿问这几日过得如何,宝娴嘟嘴,气哼哼的道:“前儿我不过小病一场,妈妈她们就管着我哪里都不让去,可我实在闷得很呐。”

  喜塔腊氏闻言倒是满意的颔首:“正该好好治治你这皮猴才是。”想了想又道:“看在她们平日还算用心的份上,外面送来的点心还好些没吃完,白扔着怪可惜的,就赏她们两匣子罢。”

  春花笑着道:“这可是他们的福气,就连我们都吃不着这么好的点心呐!”语气虽然欣羡却并不嫉妒,反是透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俏皮可爱。

  春红笑着嗔了她一眼,才笑着打趣了她几句。

  喜塔腊氏微微一笑,也不搭理这几个小丫头斗嘴,对着女儿道:“前个你表舅母送来些花儿,我瞧着倒好看,让她们给你挑几盆,摆到你屋里去,可好?”说着又摸摸女儿小了一圈儿的脸蛋,心生怜爱。

  诱哄的语气简直就是在逗小孩子嘛,宝娴嘴一嘟。但这样的时代,冬日花木栽培本就不易,因此宝娴闻惯了果子香气,倒也想念起了花木的清新气味,点头如捣蒜:“额娘,我的好额娘,给了我可不许后悔哦!”

  喜塔腊氏不禁莞尔,摇头轻笑:“不反悔。”

  母女俩相亲相爱一番,宝娴奶声奶气的说着童声童语,不时说起兄长们送来的那些有趣的小玩意的事,笑容显得得意洋洋而又生动活泼,尽扫前几日的憔悴。

  喜塔腊氏摸摸女儿的小脸,搂着女儿娇小的身体,不管女儿听不听得懂,只是柔声和她说些与兄弟们相处,为人处世的道理和窍门。

  宝娴一边听一边暗暗钦佩自己的母亲,只觉她虽然也有着身为贵女的傲慢,但也不缺乏心机,实在是个既懂得生活,又不失大家体面的贵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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