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第9章
黎佳下了马车，入眼的便是门口的两个石狮子。
石狮蹲坐在地上，那双瞪大的眼睛目露凶光，充满威严，这对石狮子还是皇帝赏赐的。
门口，黎佳的母亲关大娘子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关大娘子很少和自己的女儿分开这么久，她一听说车队离开了将军府往这里来了就出门等着，生怕错过女儿的第一眼。
黎佳望着关大娘子，眼睛不由的湿润起来，她抖着声音喊了一句：“娘——”
关大娘子泣不成声，她拿着手帕赶紧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招呼着身边的人就过去，“小九儿，你终于回来了。”
顾长安跟着在旁边行礼，“岳母好。”
关大娘子赶紧应了一句：“好好好，快进去，你爹也等着你呢。”
黎佳被关大娘子拉着进去，顾长安没想到这母女见面如此热情，竟然把他扔在后面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第一次到宰相府是以这种身份，不由得沉稳了些。
黎若站在旁边，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看起来有些委屈。
顾长安突然就想起来昨天黎若的小丫鬟在翠玉坊对黎佳说的那些话，他挑眉跟上去，被人引着去了前厅，和宰相见面。
浮萍和木桃也和相识的人玩闹去了，这个时候不该打扰大娘子和黎佳两个人说话。
“小九儿，娘听说，你昨儿个在翠玉坊说要休夫，不知道是真是假，这街坊邻里都已经传开了，怕是明天都能传到皇城了。”
关大娘子有些担心，她也不着许多了。
“是的呀，我昨天是给了长安哥哥一纸休书，不过他撕碎了，所以这休夫啊，没休成。”黎佳眉眼弯弯的，一点都不怕母亲会说她。
“你可真是闹腾，这从小你们俩凑在一起就是各种闹腾，如今这成亲了，怎么还闹大了？”关大娘子嗔了黎佳一句，她招呼着身边的李妈妈给黎佳拿她最爱吃的果子。
黎佳一看是樱桃，小脸立马就发苦起来，“娘亲，我现在不想吃樱桃，有没有别的果子？”
关大娘子诶了一声，连忙问：“你平时不是最爱吃樱桃，坐在那能吃一天，这怎么今天还不想吃了呢？”
“这不是，昨天吃多了，结果晚上又去吃饭，导致我啊，现在看见樱桃就怕回头要吃饭，那我可受不了。”
关大娘子听了也没说什么，让人把樱桃撤下去，给黎佳煮茶。
“我可听说了，你在翠玉坊说长安对你提不起兴趣，可是真的？”
女儿的终身大事重要，这脸面什么的，都随风而去吧。
黎佳脸一红，她想到了昨天顾长安对自己说的话，她摇摇头，“是长安哥哥想要先考取功名，他不着急的，娘亲，我也不着急的。”
关大娘子原本想说什么，但是看见女儿这脸红的样子，想到她的年纪，也就放弃了，“罢了罢了，你们开心就好。”
“姑娘，老爷唤您去书房一聚。”有人前来通报，单独只喊了黎佳一个。
关大娘子也不多说什么，“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午饭，对，我自己亲自下厨，做你最爱吃的菜，你去找你爹吧，我昨天管教了黎若，他正跟我生气呢，估计叫你去也是说这件事情。”
黎佳垂眸笑，“昨天的事情，还麻烦娘亲了。”
“哼，小贱蹄子敢欺负我的女儿，以为我女儿嫁出去了自己是家里的老大了？还在我女儿面前狐假虎威，你放心，只要有娘亲在，就没人能够欺负你。”
黎佳连忙点头赞同，“对对对，女儿这就去找爹了。”
黎佳到了书房，看见只有黎元一个人，她敛下眸子福身，“爹。”
黎元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棋盘，“坐。”
黎佳顺从，既来之则安之，她坐到了黑子那边，黑子先行，她是小的自然要先去占据上风。
黎佳落了第一子，来势汹汹。
“你倒是能耐了。”黎元吹着胡子瞪着眼，声音冷硬。
“还是爹教导的好——”黎佳笑，软绵绵的给弹回去。
“昨日的事情我听说了，下次不准瞎胡闹，休夫——休什么夫？这天下女子若是都像你这般，岂不是乱了套了？”
“爹，我觉得女子应该有这个权利的。”
“呵，你觉得应该有，就自己先行驶？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传到皇上耳中，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黎佳眸子暗了暗，她摩挲了一番，下了一子，依旧是丝毫不让。
“可比起休夫这件事情，我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爹不再等等？明明我们之前已经说好了，我才及笄，而且长安哥哥没有考取功名，不急着成亲，现在爹这么快就定下了我的婚事，女儿想知道为什么。”
黎元面对黎佳的逼问，依旧沉稳，他刚下去一子，黎佳就落了子，没有丝毫的考虑时间，就仿佛已经算到了他会这么落。
黎元手下一顿，叹了口气，“你知道，一个月前，皇上找我谈话，说是要把你许配给二皇子。”
黎佳垂眸，静静听着，她并不意外。
“我知道皇帝这是在试探我，我们家位高权重，你姑姑是当朝皇后，亲爹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若是我们家有异心，把你许配给太子，这以后皇朝就是我们黎家的。”
“所以皇帝姑父想要我嫁给二皇子，绝了你们的可能性？”黎佳抬起头，眼睛里清亮无比，就像是下棋一样思路清晰。
“对。”黎元知道女儿聪明，只可惜她是个女孩子，若是男孩子，在朝堂之上必定是搅弄风云。
“爹，是我平时表现得风头太盛了吗？”黎佳突然皱着眉头问。
黎佳一向聪明，从进宫几次之后，她就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太优秀。
她只是表现出自己孩子的一面，天真无知像是一个无畏的人，因为无知所以无畏。
但她心里什么都知道。
“你没有，表现得很好。你昨日在翠玉坊闹得那一出，也让皇帝相信，你没有野心，我们家也没有野心。你不过是一个孩子心性会闹的孩子。”
黎元对自己的这个女儿很满意。
“那就好。”黎佳又下了一子，棋局变得有些诡谲起来。
黎元眯着眼睛看，竟然在一个小小的棋盘上看出女儿心中的那万丈山河，他摸了摸胡子，“长安那孩子，我见过了，听说他明天启程去书院。”
“嗯，昨天定下来的，去了也好，读读书，省的跟个傻子一样。”黎佳想到顾长安喝醉酒之后抱着自己一直说喜欢的样子就觉得傻。
“他又不是个蠢材，你们读的同一个书塾，他怎么样你心里有数。”
黎佳知道，但是顾长安在人情方面，可能还真是个傻得吧。
一局棋下完，黎佳赢了。
黎元最后不堪抵御，主动放弃，不由得感叹一句自己老了。
他其实不老，四十出头的年纪正是为国效力的好时光。
也难怪皇帝会担心，想要黎佳她嫁给二皇子。
“走吧，黎若那件事做的是不对，但是她还是我们家的人，你已经不是了。”黎元终于提到黎若。
黎佳笑，“爹，我有分寸的。”
午饭时光，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坐在桌前吃饭。
黎家除却大娘子还有三个妾室，每个妾室都生了个一儿半女的，家里的孩子有个七个。
关大娘子生了一儿一女，黎佳是家里最大的，还有一个弟弟。
二姨娘生了两个女孩，其中一个便是黎若，后来咬着牙又生了个男孩。
三姨娘生了一男一女双胞胎，后来便不曾生过。
四姨娘刚进门几年，未曾生过一胎。
这一大桌子的就快要坐不下了。
黎佳坐在关大娘子身边，左手边便是顾长安，黎若坐在了顾长安的左手边。
黎佳轻笑一声，“若若，昨天在翠玉坊的事情看来没有让你止步，反倒让你理直气壮的坐在我夫君旁边了呀。”
黎若知道父亲已经找过她了，她向来得父亲宠爱，肯定是教训了黎佳一顿，结果没想到黎佳居然还敢说她。
“父亲就快来了，你可收起你的威风，若是让父亲看见了，会不高兴的。”
顾长安也不想让黎若坐在他旁边，但是碍于长幼有序，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直到一个小家伙跑过来，不高兴的开口：“我要和我姐夫坐在一起，二姐你让开。”
顾长安循声望去，看见一个总角少年，眼睛黑白分明露着不满。
黎若想说什么，她余光看见黎元走过来了，只能低头说，“好。”
黎若往旁边挪了个位置，接着旁边的就要都挪一个，动静大了，让黎元注意到了。
黎元蹙着眉头，不怒自威的脸上充满了不高兴。
“怎么回事？”
黎若开口了，哭腔里有些发抖，像是受了委屈。
“爹，我原本按照长幼有序坐在了姐姐的旁边，姐姐要和大娘子坐在一起，姐夫要和姐姐坐在一起，我就坐在了姐夫旁边，原本已经坐好了，但是三弟跑过来了，硬生生卡在我们中间，说是要坐过来。”
黎元望向了黎家老三黎旭，“可有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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