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退休2天
虽然已经立春，但是南城的气候并没有立刻转暖。
今日下起了纷纷扬扬的中雪，地上铺的一层白霜，没多久，便化成了沁凉的水。
乔寒霆淡漠地注视着玻璃外，姜岁穿着米色的薄风衣，衣带勒得腰身纤细。
她黑色的长卷发随着风，轻轻拂动，遮盖了半边脸颊，所以看不清表情。
“说。”
他开口，声音低沉磁性，比二月的雪还要清冽。
“经鉴定，姜小姐的确是乔女士、秦先生的亲生女儿。”许牧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
乔寒霆牵了牵唇，那笑意却没有丝毫蔓延开来。
“那就是我妹妹了。”
许牧没敢接这句，而是神情复杂地问：“需要咱们的人去帮姜小姐解围吗？”
“不急。”
这几日有关姜岁的劣迹在网上发酵，乔寒霆也看了几条她接受采访的视频。
她顶着一张和那个女人相似的脸，面对镜头的时候，却只会哭哭啼啼。
此刻，想必又快哭了吧。
一个小小的顾家她都舍不得松手，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是她哥哥……呵，肯定要牢牢抱着不放了。
“等会儿让酒店保安出面。”
许牧忙答应下来。
＊
酒店外，蕴含着湿气的雪花，缓缓落下。
宋小妍在那枚鸡蛋砸过来的时候，吓得尖叫了一声，抱住了头。
姜岁却眯着眼睛看向袭击者，什么都没说。
那人一击不中，又丢了几枚鸡蛋过来，被姜岁轻松躲开了。
他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词都往外倒。有人已经拿出手机在录像。
姜岁抬起有些被冻僵的脚，面无表情地朝着那个男人走去。
“姜岁？”宋小妍不解地叫她。
姜岁摆摆手，示意她在原地等待。
那男人也愣了下，随后更气愤地骂起来，口罩都挡不住他脸上的狰狞。
“怎么，你来是和我道歉的吗？我告诉你，除非你死，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她肯定又要像之前发布会那样，装可怜了吧？”
“除了哭哭啼啼，她也不会别的什么啊。”
就连酒店里的乔寒霆，都微微抬起了手，示意许牧可以去喊保安了。
没想到，姜岁做出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举动——
她竟然猛地抬起脚，重重踹在了那个男人的肚子上！
只听“砰！”的一声，男人连连后退，疼得哀嚎一声，止不住哆嗦。
周围一阵倒吸气的声音响起。
“打人了！”
“她这是终于不装了吗？”
那男人缓了下，咒骂着：“姜岁，你他妈……”
姜岁神色一凛，对着刚刚的位置又来了一脚，并且思量要不要补第三脚。
两脚踹下去，他还能爬得起来，这具身体的力量也太太弱了。
放在上辈子，医疗机器人都要出动了。
男人捂着肚子，痛楚地看着她，辱骂的话在嘴边转了两圈，终是不甘地咽了回去。
“姜岁，你打我也改变不了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他愤愤地说。
“我从没说我要去改变。”姜岁淡淡地看着他，“我不管犯什么错，都有法律制裁我，轮不到你。”
她清冷的表情，强大的气场，都让男人控制不住地发抖，在和她的对视中败下阵来。
姜岁冷冷收回目光，皮鞋踩在融雪的地面上，发出溅着水花的清脆声响。
人群寂静无声，自动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她回到宋小妍身边，声音软了两度：“走吧。”
宋小妍错愕又崇拜地看着她，快步跟上。
走了几步，姜岁回头，向酒店的方向看了一眼。
澄明的玻璃反着光，看不出里面的景象，但是她能感觉到，有人在里面注视着她。
酒店内，乔寒霆对上姜岁的眼，轻笑出声。
他修长的手自然垂下，语气略有些意外。
“这么看，倒有点像我乔家的孩子了。许牧。”
“乔总。”
“安排档期，明晚我要见她一面。”
“好的。”
＊
去顾宅的路，是宋小妍开车。姜岁坐在车里，静静打量着窗外的景色。
和星际时代相比，这个时代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古早”。
天空中没有穿梭如织的飞艇，大厦最高也不过几百层，车子还是手动驾驶，速度很慢。
星脑退化成了手机，衣服只有美观和御寒，不带攻击功能。
至于她曾经随手可以触碰的各种高科技武器，短时间内也复刻不出来。
她摸了摸腰侧，没有枪，总觉得空落落的。
半小时后，车子终于停在了顾宅大门外。放在以前，这个时间她都能完成一次空间跃迁了。
“姜岁，到了。”宋小妍提醒她。
“嗯，你在车上等我吧。”她伸手去推车门。
“姜岁！”
她看过去，宋小妍不安又纠结地说，“你别和顾家的人动手。”
姜岁笑笑，姣好的容颜霎时令这方天地都失色，宋小妍耳根一下红了。
“谢谢。”说罢，她下了车。
在这本书的设定里，顾家有权有势，顾明宇作为长孙，更是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是个全能型人才。
她如今已经是众矢之的，宋小妍定是担心她再和顾家起冲突，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走到青色的雕花大门前，姜岁摁下了门铃，不多时，门缓缓开了。
她顺着大理石铺就的道路，向内而去。
刚进室内，她就察觉到，不少人在暗处打量着她。
这些目光，有埋怨，有痛恨，有厌恶……
最凌厉的是正前方那两道，恨不得在她身上剜出个窟窿来。
姜岁平静地看过去，华贵的中式客厅中央，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端坐在银色的轮椅上。
他穿着件黑色的高领长袖毛衣，留着黑色短发，刘海遮住眉毛，脸比巴掌还小。
他有着出色的五官轮廓，但是很削瘦，毫无血色的唇紧紧抿着，黑漆漆的眼睛里，燃烧着两簇怒火。
目光向下，他腿上盖着一条绛色的厚实毛毯，两只骨节分明的手在毯子上紧紧攥在一块。
姜岁从原主的记忆中迅速分辨出，这是原书男主的亲弟弟，顾明森，今年十九岁。
他的腿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天气好的时候可以慢慢走路，一到阴天下雨，就只能坐在轮椅上。
为此，他敏感又自卑。
原主为了接近他哥哥，不遗余力地拉拢过他，让他误以为他们两个是好朋友。
谁知他帮原主做了许多错事后，听到她背后称呼他是个惹人嫌、完全比不上他哥哥的死残废……
姜岁不由在心里唾弃原主，这都造的什么孽。
“你还有脸过来？”顾明森盯着她，寒声问。
因为过于生气，他的腿钻心似的疼，太阳穴突突直蹦。
“我来取一些东西。”姜岁的声线并不像一般女生那样绵软，而是偏御姐音，有点清冷。
顾明森听她放缓语气，瞬间就笑了。
“怎么，现在混不下去，知道低头了？”
他深吸一口气，操控着轮椅上前，漆黑的眼睛始终盯着她不放。
“姜岁，你别是还想找爷爷求情吧？”他极尽嘲讽，“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爷爷已经出国去度假了。”
姜岁站在他面前，没出声。
顾明森仰着脖子，继续道：“还是你又想接近我哥哥了？那你的算盘更要落空了，他和我嫂子在外地出差，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我的东西还在原来的房间吧。”
顾明森心口那股郁结之气，瞬间爆发了。
之前她笼络自己的时候，巧言令色哄自己开心；现在事情败露，她凭什么这么淡定？
她不应该愧疚吗？不该难为情吗？
凭什么伤心难过的只有自己一个？
想到这，顾明森咬着牙，伸手狠狠地推向了姜岁：“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出去！”
姜岁没躲，可是他坐在轮椅上，不仅没把姜岁推开，轮椅反而骨碌碌往后滑去。
顾明森又气又惊，炸毛的猫似的，瞪大了眼睛。
有佣人从远处跑过来，可是还没等她们到达，姜岁就伸手，抓住了轮椅的扶手，迫使轮椅停下来。
他的身子晃了晃，还有点懵。
下一秒，他恼怒地抓住姜岁的手腕，将她的手给扯了下去。她腕上皓白的肌肤，顿时出现红痕。
顾明森心里浮现起快意，抬眼瞪着姜岁，想看到她难堪的表情。
可是姜岁就那样平静地看着他，目光甚至是有些包容的。
顾明森张了张口，气急败坏地喊：“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比你就小了两岁，别像看小孩子似的看我！还是你觉得我还会像以前那么傻乎乎被你戏弄？”
姜岁嘴角翘了翘：“我没把你当成小孩子。”
她就是想到了她带过的那些新兵了，明明恐惧、无措，还要故作坚强的样子。
星际时代人的平均寿命能达到两百岁，发育期也比这个时代的人要长。
她十五岁从军，战死时不到四十，换算下来，其实没比这具身体大多少。
“你还嘲笑我？！”小少爷的眼睛气红了。
姜岁无奈，不敢再笑，微垂着头，一手扶着轮椅，一手伸向了他的腿。
顾明森一惊，差点没从轮椅上跳起来。
“你要干什……”
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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