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间谍（二）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判？其实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吧。”那个工作人员看着肖越飞问。确实，肖越飞毕竟还是很年轻，还达不到即使手上没有牌也能让观众坚信他手上还有一张王牌的地步，将夏暮风作为人质后，这突如其来的局面使肖越飞慌乱了，面对老道的“百变师”，肖越飞还是太年轻了。

        “但是你还是暴露了，不是吗？你觉得你一个人能对抗得了我们这么多人吗？”肖越飞倚仗着人多的优势壮了壮胆，故作镇定地说。“你怎么知道这些人都是你们的人呢？”那个工作人员嘴角始终挂着一丝笑，像挑衅，也像嘲讽。肖越飞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说的没错，他手上有调查员的名单和信息，可是自己手上什么也没有，不知道对方的人员，这种信息的严重不对等确实让他和夏暮风的处境陷入了绝对的劣势。

        虽然肖越飞内心十分慌乱，然而表面还是装作十分镇定的样子，学着“百变师”的样子露出一丝笑容，说:“是，我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同伙，但是飞机上这么多人，总不可能全部是你们的人吧？”“百变师”嘴角还是那抹笑容，缓缓开口:“恭喜你，答对了。”围成一团的机组人员瞬间全部拿出手枪指向肖越飞。

        “现在，你还觉得你胜券在握吗？”“百变师”依然拿枪顶着夏暮风的头，让肖越飞不敢轻举妄动。“你们两个小孩，真当自己是特工了？我们能在机场那么多调查员的眼皮子底下偷走名单，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劫持一架飞机，你觉得我们会怕你们两个小孩子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超能力者，除了……”他拿枪掠过肖越飞和夏暮风，“你们两个。”“百变师”放开夏暮风，肖越飞赶紧上前搀扶住他。“调查署那点小把戏，偏偏你们这样的还是差不多，不过既然要去总部，我们改变计划了，那就一起去总部玩玩。虽然拿到了调查员名单，但是调查署总部在什么地方，我们还不知道呢，没想到调查署那一帮人就这么把家门送上来了，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百变师”收起枪，对身边的人说:“把他们俩锁在里面。”“是。”

        “糟了，总部有危险了。”夏暮风担心地说。两个人现在被困在房间里，没有通讯设备，无法向总部传递消息。还有1个小时飞机就会降落在总部，那样麻烦可就大了。

        “唉，我还是太鲁莽了。”肖越飞用头撞着飞机舱壁，自责地说。“你别自责，即使你不行动，他们的计划也不会受影响，这一整架飞机都是他们的人，为什么要这么不怕麻烦地陪我们演戏到现在？他在戏弄我们，他就是想享受把我们捏在手心的快感。”夏暮风安慰他说，肖越飞点点头，感激地看了眼夏暮风。“但这也是他的一个缺点，他太自大了，尤其是在他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这个时候他往往很容易轻敌。晨昏老师说得很对，我们两个是调查署的新人，同时又是年龄最小的调查员，他对我们防备很低。他拿到了调查员名单，从上飞机开始他们就知道我们两个的身份，这时候最保险的做法应该是飞机起飞没多久就控制住我们，但是他却不慌不忙地导演了这么一出戏来玩弄我们，说明他对我们完全没有警惕，这也是我们的优势。”

        肖越飞点点头:“可是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了。”夏暮风沉思着，说:“如果我们倒戈，你说他们会相信吗？”肖越飞眼前一亮:“是个好办法。”但是冷静下来想了想，肖越飞说:“不过我们现在对他们来说除了作为人质好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我觉得他们不会冒这个险。”夏暮风说:“但是我觉得以‘百变师’的性格他有可能会接受我们的投降。你还记得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吧，从他的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出来他对调查署的蔑视，他好像很享受这种把他人玩弄在掌心的感觉。那么你想想，我攻入你调查署的总部，你派来抓我的两个新调查员都自愿投靠我的麾下，这样的感觉，我觉得对‘百变师’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肖越飞想了想，点点头:“有道理，这个方法可以一试。如果我们能靠近他们内部，就可以获得更多信息，到时候与总部里应外合，一定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夏暮风点点头，伸出了手:“合作愉快。”肖越飞郑重地与他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肖越飞拍了拍门，说:“嘿，外面的哥们儿，能不能把你们老大找来，就说我们放弃抵抗了，我们投降。”

        门外传来沉闷的声音“他才不是老大。”然后响起了一串脚步声。“上钩了。”肖越飞对夏暮风比了个ok的手势。

        过了一会儿，上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两人赶忙警惕地看向上面，一块方板被撬开了，一个人敏捷地跳下来，安回了方板。看清来人的脸，两个人都震惊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晨昏老师！

        晨昏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在手表上打上一行字，展示在两人眼前，“隔墙有耳。”两人小心地点点头。晨昏接着又打了一行字，当两人看清时，瞬间感觉身上的血都凝固了。

        那小小的手表屏幕上，写着这么一行字。

        “跳下去。”

        接着又是一行字。

        “没时间犹豫了，相信我。”

        肖越飞看着老师的眼睛，转头就要去砸玻璃，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抑制不住的大笑。

        “哈哈哈哈，你们还真信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肖越飞转头一看，哪里有什么晨昏老师，面前是那个拿枪指过夏暮风的工作人员，百变师。

        百变师笑得捂住了肚子，不住地拍桌子。肖越飞看着他那病态的模样，有些气恼:“有什么好笑的，我这叫信任，你懂吗？我们不像你，只会躲在暗处，连自己的真面目都不敢示人，只会依靠行骗满足自己那可怜的病态的扭曲的内心！”

        百变师听了这番话，笑得更厉害了，边笑边大鼓其掌:“不错不错，我们调查署的新人学会找弱点了，学会用激将法了，真令我欣慰啊。”

        百变师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热茶慢慢地喝着，说:“我演这一出，就是想让你们知道，谁，都可能是我，我，可以是任何人，所以别想在我面前耍花招，投降这种小聪明，我建议你们趁早收起来，换个高级点的。”

        百变师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你们知道吗，如果我是个正常人，会是个好演员，你们知道飞机上为什么有私人影院吗。我爱电影，真实的人生太无聊了，只有在电影里我才能得到片刻的放松，我沉迷于别人的人生，在别人的故事里欢笑和哭泣。我从小就没有自己的脸，每天起来镜子里都是一副陌生的脸，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有一次我陪妈妈去买菜，走在街上，过斑马线，人行道的时候，她突然转过头看，焦急地寻找着什么，四下张望，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她在找我。妈妈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不好，每天一副面孔，有时候她会突然忘了我那天长什么样。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我就站在妈妈面前，她却焦急地寻找自己的儿子。然后……然后一辆车来了，妈妈倒在马路上，菜扑了一地……每天早上看着镜子里这张脸，我就在问自己，这是谁？多悲哀，我不知道这是谁。后来我放弃自己了，道德就是一个可怜的遮羞布，一旦迈过那道坎，后面就是堕落的速度。我那时候才发现，这能力其实蛮好用的，真的，我今天做了什么，明天都不会算在我头上，眼见为实，人们只凭样貌记人，人们只相信他们看到的。小偷小摸，银行抢劫，劫狱越狱，文物盗窃，有一天我厌倦了，物质上我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享受，但是精神却越发空虚。然后有一天，在一个服装店的橱窗里，我看到一部电影，那里面的世界让我沉迷，我迷上一样新东西，表演。我开始模仿别人的动作，表情，一言一行，乐此不疲，我的生活成了一个舞台，只要有我在的地方，每一句话都是台词，每个动作都有深意，每个转场都是人生，每个目光都是镜头，每个场景都是银幕，而你们，每个旁人，都是观众。从那一天起，从前的我已经死了，我要让观众记住的是这个名字……”

        “百变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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