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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晚只听得惊心动魄,见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急忙追问:“后来呢?”

  段暄背负双手,低声道:“后来他们便在葬剑湖畔打了三天三夜,却始终分不出胜负,大雪如飘玉扯絮一般不断地下,又被两人激发的剑气瞬间消融。

  当时各位长老、众弟子都闻讯赶来,有长老欲要拔剑助战,却被东昆仑厉声喝止。东昆仑性情素来温和,突然大喝不许,声色俱厉,那长老一愣,便收剑回鞘,讪讪然退到了一边。”

  晚点了点头,难得的正经道:“东昆仑纵横天下,难寻敌手,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和自己难决胜败的人,一定不愿意别人插手。”

  段暄戏谑笑道:“想不到我们鲛人族的小公主阿晚殿下,倒是东昆仑的知己,是啊,像东昆仑那般骄傲,又怎能容许别人帮忙?就算胜了那男子,也不见得有什么光彩。”

  晚一怔,小嘴立刻撅了起来:“不要嘛,人家只要当段大哥的知己。”

  段暄听得心中受用,脸上却仍淡淡的不露喜色,接着说道:“当时一位长老在旁观战,忽然出声惊呼道:‘郁离剑!’声音里不胜惊讶,连脸色也变了。

  那男子哈哈笑道:‘你这白胡子老儿,倒有见识,不错,这便是古剑郁离!’

  他分心说话,出剑不免略慢,高手相争,岂容片刻倏忽?

  他出剑只稍一慢,就被东昆仑一剑劈来,险险割到他咽喉,幸而东昆仑手下留情,只一扫而过,他吃了一惊,再不敢答言。”

  晚说出心中疑惑:“段大哥,郁离剑是什么?”

  段暄道:“那是上古火神祝融的佩剑,祝融神通惊人,是个了不起的英雄。”

  说着继续往下讲了下去:“那长老上前一步,森然道:‘此剑阁下从何处得来?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但他连连追问,那男子却不再回答,古剑翻扬往来,和东昆仑斗得惊心动魄。

  东昆仑的冷月剑切金断玉,锋锐当世无双,但与那男子的郁离剑相交,竟是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清风微拂,阳光淡淡,东昆仑和那男子飘然来往于万千雪浪之上,衣袂翻飞,剑锋相对,刹那之间可分胜负,决生死,然而他们都没有败。

  胜负未决,下了三日的绵绵细雪却停了,昆仑上的阳光,总是出奇地温暖,照得两个人在水中的倒影,都显得分外温蔼。

  那男子哈哈大笑,架开东昆仑的一剑,扬眉道:‘慕重霄,还打么?’

  东昆仑朗声道:‘自当奉陪君子。’

  那男子笑道:‘你还要打,我却有些不耐烦了,咱们俩只怕难分胜负了,不如找个有酒的地方,偷他几大坛好酒,喝个痛快。’

  东昆仑皱眉道:‘在下生平从不行偷盗之事。’

  那男子笑着叹道:‘你这人武功极高,怎么性情却如此板腐?便是叫做二人一月刀,又有何不可?’哦,阿晚不通人类文字,我说给你听,这‘二人一月刀’,便是‘偷’字。

  那时东昆仑听他说得俏皮滑稽,忍不住低眉一笑。

  那男子拍手笑道:‘东昆仑,你这般不苟言笑,笑起来却当真好看得紧。在下洛临渊,很是佩服你的武功,便交了你这个朋友。’”

  他刚说出自己的名字,一个长老怒道:‘你便是浣雪馆的洛公子?好啊,你师父觊觎我昆仑山的至宝,被我们击败逃走,时隔数年,你还敢来找昆仑派的晦气?’

  洛临渊似笑非笑:‘我师父做了什么,我这个徒弟不好评论,只是他老人家要我替他出气,做徒弟的不能不听啊。’

  那长老吹胡子瞪眼道:‘你既然敢来,休怪我们无礼,别想再走下昆仑山。’

  洛临渊漫不在意,嘻嘻笑道:‘我说白胡子老儿,本公子要走,谁拦得下?凭什么要听你的?你要无礼,这便请罢,老子洗眼恭看就是。’

  长老们勃然大怒,但见他武功高强,虽以东昆仑武功,也不过与他打个平手,不敢贸然行动,目视东昆仑,要他出手。

  东昆仑和洛临渊打了这一场架,内心里对他很是佩服,不愿倚仗人多将他擒下,当下装作没看见,更不理会,长老们怒极,却对这位掌门无计可施。

  洛临渊哈哈笑道:‘白胡子老儿,我先走啦,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若对本公子痴心不改,咱们改日在江湖再会。’

  又对东昆仑说道:‘此时俗人太多,三日之后,请来昆仑下小镜湖一见,我再请你喝酒。放心,我一定拿银子买,二人一月刀的勾当,洛某不再做就是!’

  东昆仑微微点头,便是答应了。

  洛临渊见他答允,很是欢喜,对东昆仑从容一揖,哈哈大笑,负手说道:‘去休,去休!’

  扬长而去,只听他高歌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歌声跌宕豪放,直破青天。

  他那时年纪轻轻,本是个洒脱不羁的性子,但这首诗唱得真是苍凉,只见他终于消失在冰雪之中,歌声袅袅,却仍回旋于昆仑之上。”

  晚轻叹道:“这位洛公子倒也洒脱。”心道:“偌大的沧海之渊,何曾有这般人物?”

  想了一想,问道:“后来东昆仑可有赴他小镜湖之约?”

  段暄瞥了她一眼,目光中全是温润欣赏的笑意,应道:“东昆仑自然去啦,三日后的那夜,是个有月亮的晚上,昆仑上的月亮,总是又大又圆,近得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到。

  那夜东昆仑独自赴约,月光明净,照得小镜湖冰屑如雪,也照得他青衫如染霜雪。

  远远有笛声传来,低婉柔和,绕山不绝,月光、水光交相辉映,今夕何夕,恍如一梦,却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

  东昆仑去见洛临渊,纯是因为和他打了这一架,难决胜负,对他的武功心折不已,虽然明知诸位长老必然怪罪,却也顾不得了。

  他刚走近小镜湖,只见月下一个男子独坐在湖边,手持一只玛瑙玉笛,正自悠然吹奏,正是洛临渊。

  月光下酒坛累叠,尚未走近,醇香已扑入鼻中,中人欲醉,显然是窖藏已久的美酒。

  东昆仑听那笛声说不出的凄清,心下奇怪,想那洛临渊分明是个玩世不恭的人物,怎么他的笛声却这么悲伤?

  东昆仑默不作声地走近他身边,洛临渊将笛子放下,淡淡一笑,道:‘慕重霄,你来了。’东昆仑也报以一笑。他二人既倾盖如故,便已算得是朋友,更不必说什么客套的言语。

  洛临渊取过一坛美酒,拍开酒封,笑道:‘请!’东昆仑伸手接过,洛临渊自己又拍开一坛酒,仰颈便喝,东昆仑见他如此豪情,也不谦让,两人把酒言欢,彼此均觉心折,犹如故人重逢一般,说不出的投缘。

  洛临渊喝了一坛酒,笑吟吟说道:‘你我本是对头,此刻却在一处饮酒,人生变幻如参商,当真如是,却仿佛此刻正在梦里呢。’

  东昆仑淡然道:‘梦里梦外,醉生梦死,如何比得过此时的真实?’

  洛临渊一愕之下,当即大笑,说道:‘很是,很是,人生如梦,管他在梦里还是梦外做什么?想不到你这人看似冷冰冰的,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却原来也是性情中人。不过今夜清景如斯,岂可辜负?素闻昆仑派掌门琴剑双绝,非但剑术通神,琴技也是出神入化,不如你我合奏一曲,诉尽心中万丈豪情,如何?’

  他说着推过一张古琴来,笑道:‘此琴名九霄,断纹冰弦,极为难得,是我这三日费尽心机才找来的,良琴配君子,再也合适不过。’

  东昆仑接过琴来,不禁一笑,说道:‘清崖若是见到这张琴,一定十分喜欢。’

  洛临渊挑眉道:‘清崖?天山掌门冷清崖?’

  东昆仑答道:‘正是,我的琴技就是清崖一手教的,他素来喜欢抚琴,我便也跟着学一学。’说着微微一笑,便即低眉而弹,他雅擅音乐,琴技非凡,弹奏起来令人如聆仙乐,门派中人都是赞不绝口。

  那晚他弹的是大词人晏殊的《少年游》:‘芙蓉花发去年枝,双燕欲归飞。兰堂风软,金炉香暖,新曲动帘帷。  家人拜上千春寿,深意满琼卮。绿鬓朱颜,道家装束,长似少年时。’

  洛临渊听了并不赞赏,只是以笛声相和,一曲既终,他剑走龙蛇,在湖畔巨岩上刻下这阙词来,阿晚,待我带你去了昆仑,便领着你去小镜湖畔看一看。”

  晚心神激荡,轻轻念道:“绿鬓朱颜,道家装束,长似少年时。”

  段暄说到这里,微微一笑,语气里却颇带寂寥之意:“东昆仑曾说过,那时候他和洛临渊都正年轻,他不仅仅只是昆仑上端严清正,终日不曾言笑的掌门,洛临渊也未在后来与他断剑绝交,从此我昆仑派与浣雪馆成为彼此纠缠,百年不休的死敌。

  那时他们只是倾盖如故的朋友,不管江山变幻,山河动荡,尽都与他们无关,空余小镜湖畔巨岩之上的词句,上面青苔累累,早已难以看清当初的字迹,每每想到这里,我便替这两位前辈难过。”

  晚听得倏然变色,急道:“段大哥,他……他们后来绝交了?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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