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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晚不记得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觉得脑子里昏昏默默的,连睁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只紧紧合了双眼,做着奇异而模糊的梦。

  梦中下着霏霏的细雪,山脉连绵蜿蜒,不知却是何处。

  她独自坐在床上,窗外暮色沉沉,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地如搓绵扯絮一般,庭院里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只有墙角几株腊梅正凌寒怒放。

  屋内却是火焰跳跃,温暖如春。红泥的小火炉上放着一个青铜孔雀茶壶,壶中咕嘟嘟地冒着细泡儿,滚水将沸。

  清雅空灵的箫声绕梁回旋,带着一个人的寂寥飘然流入她的耳畔。

  她秀目中陡然闪过喜悦的神采,脱口叫道:“段大哥!”

  轻不可闻的脚步声渐渐走近,白衣人的身影在雪光里分外如梦似幻,含笑摸了摸她的小脸儿,在她撒娇似的抱怨他手冷声中,将一小撮碧绿的茶叶洒入荷叶白釉瓷碗中,茶叶鼓涨开来,在她的梦里跌宕翻腾,满室弥漫着幽幽的清香。

  他坐在她身旁,笑问:“早就跟你说过昆仑苦寒,你却偏要随我来,如今怕冷成这般模样,怎生是好?”

  她便撒娇地投入他怀里:“这么冷,所以要你抱嘛。”

  他拥紧了她娇弱的身子,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好,阿晚如今将我当作你的火炉啦,可要喝点热茶,去一去寒气?”

  她在梦中娇婉柔媚地应了一声:“我要你喂。”

  本道是梦,不料唇齿间清水流泻,似乎当真有人正在喂她饮水。

  有人极温柔地抱起她来,慢慢喂她喝水,她无意识地喝了几口,那水的温度暖得恰好,滑过喉咙时,给炽热难忍的咽喉带来几许久违的清凉。

  她一时也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喝罢水,顺势倚在他怀里,懒洋洋地又欲回到方才的梦里。

  那人接着便喂她喝一种苦苦的东西,她却怕苦,抿了樱唇不肯喝,很狡猾地往那人怀里钻,想以此躲过喝药。

  那人柔声安慰:“好阿晚,乖一点,你发烧了,将这药喝下去,便能好起来。”

  她怕了那入口的苦涩,躲闪着直摇头,打定了主意不肯喝。

  那人无奈,幽幽地叹了口气:“是谁保证了,永远乖乖地听我的话?”

  她在梦中愈发狡猾,明明眼皮兀自沉重得睁不开来,脑子里轰轰地不知是谁在乱嚷,却把他的话听得清楚,口齿颇伶俐地辩驳:“你又不是我的段大哥,我才不要听你的话,不喝,不喝!”

  那人想了半晌,同她商议道:“你喝了药,我给你好吃的糖,这样好不好?”

  她紧紧闭上了嘴,不肯听从他的商量:“不好,不好,这么苦的药,我才不要喝。我可是公主,你敢不听我的话?我叫爹爹不许你吃饭。”

  那人听她气势汹汹,拿出公主的刁蛮脾气来,还以为她要说什么特别有威胁性的话,听到不许吃饭的话,忍不住哑然失笑,想了想,端起药碗,喝了一口,蓦地覆盖在她樱唇上。

  耳畔隐约传来另一个人的怒喝,怒气冲冲地在喝止着什么,抱着她的人却置若罔闻,舌尖轻轻撬开她的贝齿,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

  她呆了呆,丹唇不由自主轻启,任由他温柔地侵入,跟着一股苦涩的药汁流入嘴里。

  她这才察觉上当,“唔”了一声,那人移开双唇,喝了一口药,又覆身过来。她脑中一片迷茫,不愿喝药,却又贪恋他的亲吻,只这么一犹豫,已将半碗药汁不知不觉地喝完。

  那人放下药碗来,由衷地赞了一句:“这才乖。”摸了摸她兀自滚烫的额头,站起身来:“好好睡一觉,醒来便好啦。”

  她不由得扯住他的衣袖:“你……你不许走,你要是走了,我……我就再也不要喝药啦。”

  那人复又哑然:“咱们的公主殿下平时那么乖,怎么一生病,便这么任性起来?”

  她脑子里仍是昏昏沉沉的,想不清楚事情,嘤嘤地哭了:“我才不要乖。我那么那么乖,一直乖乖地听话,段大哥还是不要我了……”

  那人便长长地叹了口气,回身搂着了她,语气万般柔和:“睡吧,我不走。”

  风中夹杂着数人怒火熊熊的呼喝,此起彼伏,似是什么“你怎敢这么轻薄我们殿下”、“咱们饶不了昆仑”之类,她听得心烦意乱,用力地拍了拍枕头,撅嘴不乐:“段大哥,这么大的雪,怎么还有好多的蚊子?”

  那人愣了愣,反应过来她原是在昏昏地做梦,柔声道:“好,我将他们赶出去,免得吵着你。”

  耳边一阵风声呼啸,他身子全未动弹,只似乎扬了扬衣袖,窗外一阵乒乒乓乓、砰砰踏踏的乱响,仿佛有许多人跌飞出去,却不曾发出呼痛之声,想是被顺手点了哑穴。

  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将脑袋窝在他脖颈处,满意地将冰冷的纤手伸入他怀中,吁了口气:“唔,你身上好暖。”

  那人身子一僵,略带些羞恼和不知所措地按住她的手:“阿晚,你……你不要乱摸。”

  她只觉这是在梦中,自然要占够了便宜才能回本,奋勇脱离他的掌控,在他紧实的小腹处摩挲着,带来一阵生命深处的颤栗:“我才不管呢,昨日我们才成了亲,为什么不可以摸你?”

  那人敏捷地又握紧了她的皓腕,愣了片刻,认命似的长叹:“你到底在做什么梦?莫非当真每日里都在……都在想对我做这样的事……”

  却见她紧闭的双眸里沁出一滴泪来,倏然化为一颗晶莹的珍珠,滴溜溜滚落在枕头上,不禁心下大痛:“好妹子,别哭。”

  她向他怀里钻了钻,哭泣似的呢喃道:“段大哥走啦!他说,他喜欢别人,只当我是一个小姑娘,他以后要娶的妻子,不是我……可是他这么好,什么样的女孩子,才配得上他呢……”

  那人听她声音轻柔到了极处,又是惆怅又是凄凉,心中柔情汹涌,蓦地脱口而出:“就算不是阿晚,也绝不会是别人。”

  迷迷糊糊之中,她得了这人的承诺,有些不大放心地嘟囔:“什么叫就算不是阿晚,只能是阿晚,不然我就哭。”

  恍惚中觉得那人似乎很怕她哭,急忙轻轻拍她的肩头安慰,她没想到鲛人的眼泪竟是一项了不得的武器,心下感到一阵隐隐绰绰的得意,忙补充道:“我很会哭的,想哭就哭,别人可拿我没法子。”

  那人不料她平时糊里糊涂的颇好对付,此刻烧得神智都有些不大清,倒还甚有个有进有退的法门,怔了怔,无奈地抚了抚她的秀发:“我虽会避水诀,却不能长久地在海底生存,如何能够在海里永远陪你?”

  她急忙帮着出主意:“不用,不用,你放心好了,我可以在陆上活着。”

  那人温热的手掌轻轻拂过她小腿上斑驳参差的伤痕,声音微微一颤:“你腿上的伤,就像割在我心上一样,阿晚,我怎能如此粗心,竟不曾察觉?”

  她瑟缩着收回凝玉般的双腿,咕哝着嘱咐了一句:“我的脚走在陆上,很痛很痛,你可别告诉段大哥。”

  那人良久才“嗯”了一声,她这才满意地翻了个身,搂着他的腰肢,一阵疲倦的睡意不可阻拦地袭来,嘀咕道:“我睡啦,到了昆仑,你再叫我哦。”

  醒来时,眼前花光绚烂,却并不是连绵百里的昆仑海棠。

  青衫男子脸上似笑非笑,带了些复杂而惆怅的情绪,捧了药碗道:“晚儿,你可算醒啦,一路都烧得迷迷糊糊的只管说胡话,害得我还以为我的医术失了灵。”

  晚呆了呆,从床上爬起来,不料昏睡数日,身子尚虚,一晃又险险儿摔倒。

  陶瑕忙扶了她一把:“当心。”

  她四下里茫然一顾,迟疑了好半晌:“他呢?”

  陶瑕轩眉一挑,脸庞上染了一丝奇异的微笑,答非所问:“你说那位朝晦大人?我赶上来同你告别,他却要对我大打出手,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对他们客客气气的,只下了那么一丁半点的小毒。”

  晚吃了一惊,几乎跃了起来:“你给我的族人下毒?解药呢?拿来!”

  陶瑕不料她如此护短,眼皮跳了跳:“额,你放心,我早已给他们解毒了,那位朝晦大人见我悉心医治你,知道我是友非敌,这几日对我十分谦让。”

  正说话间,朝晦阴沉着脸,缓步踱了进来,腰间一柄白森森的鱼骨刀竟从中间断了一截,挂在他的腰带上,颇为滑稽。其余十来个鲛人侍卫随在他身后,脸上青一团,紫一团,煞是五颜六色。

  晚瞧得又是吃惊又是好笑,秀眉紧蹙:“朝晦大人,你……你的刀被谁弄断了?你们怎么受伤了?啊哟,阎罗哥哥,你竟然这么欺负我的族人!”

  朝晦闻言,脸上阵青阵白,一拍桌子吓了她一跳,愤然说道:“此仇不报,本座绝咽不下这口气。”

  陶瑕目光闪动,扬手止住他的话头:“我说朝晦老兄,人家用一根树枝就轻轻松松地斩断了你锋锐的宝刀,这仇你这辈子还指望能报?趁早儿别做打算了罢。”

  朝晦愣了愣,颇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沉着脸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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