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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陶瑕见他提到心中敬服的师父,不便多言,两人并肩立在廊下,静默无声地赏着暮夜里簌簌飞舞的落雪。

  次日云鹤子得知苍龙教教主前来昆仑行刺之事,且又伤及姝羽,不禁胡须微颤,怒色难掩,命段暄画下姚初晴的形貌,让秦涉等人带领众弟子四处巡视,务必找到姚初晴的踪迹。

  段暄雅擅丹青,将姚初晴的长相描绘得栩栩如生,众人领命,险些儿将昆仑山翻了个底朝天,但姚初晴武功虽不算强,潜逃之术却是一等一的了得,无论如何找不到她的去向。

  段暄担心她再度行刺,危及晚的安全,连续两晚立在她们的房外,不敢稍离。

  白日里晚见他脸色泛白,担忧道:“段大哥,你放心去休息好了,姚教主若是再来,我便用你教的剑法对付她。”

  段暄摸了摸她的头顶,微笑不答,这日一个弟子自外归来,神色恭敬:“段师兄,找着了,那位姚教主扮成一个农妇,藏在山脚下的一户农家里,初时我也没瞧出来,但她卷起衣袖来洗衣服,却被我一眼瞥见了,嘿嘿,全天下的农妇,手臂上可都没那么白的肌肤,我怕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没敢轻举妄动,先回来通知。”

  顾枫荻一拍桌子,兴高采烈地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阿暄,咱们这就去收拾这妖女。”

  段暄颔首道:“好,我同凤阎罗一块儿去,阿晚,你和枫荻在山上等我回来,可不许离开枫荻半步。”

  顾枫荻一愣,有些忿忿地嘀咕:“我和臭凤凰,到底谁才是你的好兄弟?”

  段暄微笑道:“你若也跟我去,阿晚交给谁保护?”

  顾枫荻一怔,闷闷地答应了一声。

  姝羽飘然凝立,脸现迟疑之色:“段师兄,我和那姚教主交过手,这女子武功既高,人又狡猾,这次可不能再让她逃了,我陪你们去吧。”

  陶瑕与段暄对视一眼,背负着左手,脸上似笑非笑:“姝羽姑娘这样的美人儿既然愿意跟着来,陶某自然是欢迎的。”

  三人联袂而行,轻飘飘转下昆仑山头,不多时消失在重重积雪之中,三人奔行如电,雪中却不见半点足迹。

  晚恋恋不舍地望着段暄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这才收回目光,只见顾枫荻气鼓鼓地撅着嘴,双臂环抱,大模大样地往床上一躺,奇道:“顾大哥,你大白天的就要睡觉么?”

  顾枫荻愈发着恼,但面对她一个小姑娘,又不好意思生气,一张秾丽娇艳的脸颊上秀眉紧蹙:“你家段大哥近日越发看重凤阎罗,真是奇哉怪也,那臭凤凰有什么好?论打架,本座可比他厉害!”

  晚见他在众人面前维持着一副端严之态,对着自己却像小孩子一般,忍不住咯咯娇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哄道:“好啦,好啦,你最厉害了,我去拿糖给你吃,别生气了好不好?”

  顾枫荻闻言,双眼发光,矜持地抿了抿殷红的双唇:“我要玫瑰味儿的!”忽的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是你自己非给我吃,可……可不是本座自己要的。”

  晚忍俊不禁,嫣然微笑,出得门来,辨明路径,向厨房里走去,昆仑山的厨房极为阔大,膳食丰盛,零食糖果也是应有尽有,晚找了半天,才在数十个糖果篮中找到玫瑰味儿的糖果。

  她取出一方雪白的手帕包了许多,兴冲冲准备折返,不防身后有人鬼影似的欺近,在她后脑勺上轻轻一点,顷刻间只觉天昏地暗,手中糖果骨碌碌散落了一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晚才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眼前只点了一只蜡烛,烛火飘摇如泪,隐约见到这是一方狭窄的斗室,对面的角落里放着一具长方形的冰棺,一阵奇寒之气从那冰棺上扑面袭来,震得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你醒了?”一个苍凉冰冷的声音在耳畔突兀地响起。

  晚吓了一跳,转头望去,只见一片暗淡中独坐了一个黑袍老人,脸上皱纹纵横,神色木然,难辨喜怒,竟是段暄的师父云鹤子。

  晚不明所以,站了起来,忽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上都拷着玄铁链子,走出两步,便再也动弹不得,心底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吃惊地望着他:“云师父,你为什么把我关起来了?段大哥呢?”

  云鹤子淡淡的道:“听说你手中有沧月珠?将它交出来,我便饶你性命。”

  晚如遭雷击,诧异无比地看着他,心念飞转:“他……他也觊觎沧月珠,糟糕,段大哥的师父是个大坏蛋,他若知道了,肯定会很难过的……”

  一念未完,眼前忽亮,铁门轧轧开启,一个轻盈的脚步声从外传来,闪进一个苗条的身影,随即扳动机关,将之合上,明眸中闪烁着诡异而得意的光彩,却是姝羽,脆声笑道:“爹,顾枫荻丢了这丫头的行踪,急得险些儿在段师兄面前拔剑自尽呢。”

  云鹤子沉声道:“他们可曾怀疑过你?”

  姝羽笑道:“我和师兄一块儿去杀那姚教主,又不在昆仑山上,他怎会怀疑到我?唔,他从小就对爹敬重得很,半点儿也不会疑心到你身上。

  嘻嘻,说起来,凤阎罗平时笑嘻嘻的,生起气来的样子,真是吓人,那姚初晴千娇百媚,哪个男子见了不动心?段师兄还没动手呢,凤阎罗取她性命的时候,却狠辣得很,叫我见了就害怕。”

  晚睁大秀目,在她和云鹤子的身上转悠半晌,蓦地恍然:“你……你们早有预谋!”想到姝羽表面上对自己言笑可亲,甚至不惜在姚初晴手下受伤来讨好段大哥,背后却暗暗筹谋陷害自己,刹那之间,不寒而栗,忍不住发起抖来。

  姝羽啧啧两声,脸上笑容分外优雅亲切:“晚妹妹,我已搜查了你身上,只有些贝壳海螺,不见传说中的沧月珠,你乖乖儿将沧月珠交出来,让我爹复活琴幽,我保证不动你一根头发,好不好?”

  晚忖道:“他们害怕让段大哥知道此事,费尽心机才出手抓我,我若说出沧月珠的下落,他们一定会杀我灭口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住,恐惧、震惊、恼怒……种种情绪在少女的心中翻腾不已,一时默然。

  姝羽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手腕一甩,一条长鞭凌空向她一劈,没头没脑地击打在她的半边脸颊上,晚的脸上登时火辣辣的一片疼痛,高高肿了起来。

  云鹤子眉头一皱:“姝羽,这鲛人娇滴滴的弱不禁风,别动手。”

  姝羽笑容愈媚,宛若罂粟怒放:“爹,正因为她娇滴滴的,所以才要严刑逼供啊,否则怎能套出沧月珠的下落,复活琴幽?”

  云鹤子哼了一声,住口不言。

  姝羽见他不再阻拦,笑吟吟举起鞭子来,又欲再打,晚强忍疼痛,心念电转,咬着樱唇低声道:“沧月珠我早让朝晦大人带回去啦,否则他又怎肯离去?”

  云鹤子目光中闪过将信将疑的神色,捻着胡须沉吟不决,姝羽微眯双眼,荡漾着一丝刻毒的微笑:“爹,这小人鱼在说谎。”

  拔出腰间长剑,走上前来,含笑道:“晚妹妹,你若不说实话,可别怪我不客气啦!”

  晚见她笑容和煦,一脸的和蔼可亲,但知此女心性之毒,犹在冷酷残忍的姚初晴之上,咬了咬牙,摇头道:“我说的是实话。”

  话音未落,只见姝羽手中的长剑晃了一晃,晚的手腕上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她“啊”的一声惊呼,颤巍巍望去,如雪皓腕上鲜血淋漓,一滴滴落了下来,她本想强忍疼痛,不愿示弱,但这阵疼痛实在厉害,过了一瞬,仍是忍不住“哇”的哭了出来,泪凝为珠,一颗颗滚落在地,滴溜溜转个不停。

  姝羽脸上微笑不减,一字一字慢悠悠说道:“哎哟,鲛人泣泪,化为珍珠,传言果然不虚。晚妹妹,手筋被挑断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吧?你若不交代出沧月珠的下落,我连你的脚筋也都挑断了。”

  说着长剑晃动,泛着狰狞而惨白的光芒。

  便在这时,忽然传来一个清朗而焦急的声音:“阿晚,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声音轰然,瞬间在这方斗室里放大数倍,却是相思螺,姝羽将之从晚的怀里搜出来,不认得此物,随手放在桌上。

  晚美目陡然一亮,脱口道:“段大哥,我……”

  未及说完,云鹤子在相思螺上重重一击,喀啦一响,那枚小小的海螺登时分裂开来,再无声息传出。

  晚心下凉了半截,怔怔望着那枚相思螺,欲哭无泪。

  姝羽厉声喝道:“那是什么鬼玩意儿?”见她昂起了头颅,倔强不答,眼底怒色更增,一声冷笑,长剑便向少女的身上刺去。

  眼前身影晃动,云鹤子欺近身来,手掌在她剑上一拍,长剑不由自主地向外荡去,她倒退两步,扬眉道:“爹,干嘛拦着我?”

  云鹤子沉着脸,压低嗓子道:“姝羽,我还以为你和你母亲一般温顺,可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狠毒?”

  姝羽愣了愣,蓦地轻俏一笑,挽住他的手臂,脸上再度浮上和蔼亲热的微笑:“爹,我也是一时心急,想要帮您问出沧月珠的下落嘛,女儿错啦,爹爹不要怪罪我。”

  云鹤子见她满脸笑容地向自己撒娇,心头气恼消了大半,叹道:“原是这些年我对你疏于管教,其罪在我,以后有何面目去见你九泉之下的母亲?”

  姝羽眼圈没来由的一红:“爹,你还记得我娘?”

  云鹤子眼中闪过愧疚之色,语气沉痛:“我当年迎娶你娘,只不过是一时赌气,对她并没有什么情意,婚后她对我心怀怨恨,也是理所应当。”

  姝羽脸上的笑头一回有些挂不住,慢慢低下头去:“爹心里只有琴幽,只是阴差阳错,不能和她在一起,这……这也怪不得你。只不过,我若看上了一个人,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得到手,就算当年琴幽被迫嫁了段颜白,心里总是有你的,爹你就不能把她抢回来么?”

  云鹤子缓缓摇头,苍老的脸上萦绕着一抹凄凉的笑意:“高傲如琴幽,又怎会因为被胁迫,就同意相嫁?”

  少年时代的苏云异是个狂傲放浪,跳脱不羁的人,那时的他,率性而为,洒脱开朗,远非此刻的萧索衰老,也从未有过此时的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当曾经的生死之交不再,当心中的挚爱已然逝去,甚至连那让他曾恼怒欲狂的情敌都已消失在岁月的漫漫云烟里,只剩下他,成为站在昆仑之巅的一派之主,引领江湖风骚,续写昆仑神话。

  多么崇高,又多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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