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李暄不辨忠奸
时光匆匆度过，已然又到隆冬季节。再来说说南沼国这边，训练了一年的柯程程，此时乘坐一艘大船，飘洋过海，来到了大梁国万辉郡的附近。船长带着程程在甲板上远望，对程程说道：“看到远方那个小黑点了吗？那里便是大梁国万辉郡的一处海岸，我们的大船不能再前进了，以免被大梁国人发现。一会儿会有小船送你上岸。还望公主殿下不负众望，顺利盗得火炮图纸！”
程程点点头，转身前去乘坐小船。
坐上小船的柯程程，望着祖国的大船渐行渐远，而陌生的大梁国土越来越近，心中真是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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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大梁国万辉郡海岸，漫长而萧瑟。沿海的石块、沙地上都结满了白色的冰霜，一派清冷景象。
有艘打鱼船，趁着下午阳光的余晖回港，正当船只靠向码头时，船上的两公婆忽见岸边礁石上有一大块黑色之物。
那老婆子便道：“老头子，你过去看看，那礁石边扔的是何物？倒像一大袋子鱼。”
那老者道：“美的你，估摸就堆烂渔网。”说着便跳下船，向那黑色之物走去。凑近一看，竟把那老者吓得一跳，大喊道：“老婆子，快来！这里有个人！”
那老婆子便上前，竟然看见一个脸色煞白的女儿家躺在礁石边。那老婆子壮着胆试了试女孩的气息，万幸人还活着。那老婆子便和老者将这女孩扶回了家。
到了屋中，那老婆子烧起煤炉，将整个屋子烘得暖暖的，又灌了这姑娘一碗姜片甜茶。过了一会儿，这位姑娘，也就是柯程程渐渐省转过来。两位老人问道：“这位小娘子，你怎么会流落至这荒无人烟的海岸边上？”柯程程早有说辞在心，当下便哭诉自己是远方大富人家的婢女，因为打碎了府中名贵的瓷器，怕被责罚，这才偷跑出来。途中盘缠用尽，又无钱继续坐船，因而流落至此。那两公婆信以为真，都为程程的际遇叹息。
那老婆子道：“怪不得，听你口音也不像咱们这儿的。瞧你人长的贵气，又有礼数，定然是在大户人家里熏陶过的。只是你那主家也太严苛。现下姑娘你也回不去了，之后的日子可有何打算？”
柯程程道：“奴家无父无母，幸而遇见了两位好心人，救活了奴家。以后奴家便当两位是再生父母。两位不必担心小女的生计，小女听说这附近有座大辉州城，奴家愿去那里找找活计。”
那老者道：“姑娘的想法是好，只是你没有身份牌子（类似于现代身份证），如何进城？就算进了城，也没有人家敢聘用你。”
柯程程低头为难，那老婆子叹道：“怪可怜见的孩子。”又喊那老者道：“老头子，你去请里长开个证明，就说这孩子牌子丢了，我们给她作保，让她先进城再说。”
那老者吸了口旱烟，道：“也只能这样。”
程程哭谢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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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柯程程顺利进了辉州城，化名小禾，在郡府（王爷及世子办公之处）附近的一个煤店谋到了个活计。此店每日都要送煤至各个店铺人家，当然，也包含了一街之隔的郡府。
本来那店家看柯程程是一个弱质女流，黑黑瘦瘦（易容之后的模样），口音又不是本地人，并不想聘她，倒是柯程程直言只要管饭便可，店家图利，也就聘用了程程。
柯程程一个南沼国贵女，现今来到大梁国整日送煤，如此巨大的落差，让柯程程很是伤心。不过她是个要强的人，深知火炮图纸的重要性，只要能偷到此图纸，她柯家在南沼国，就要重显荣光了。
这柯程程便开始整日价送煤，整个郡府的堆煤处，她都一一送到。不到一个月，程程已经将这郡府的主要道路摸了个八九不离十，也了解到了现在是世子李暄主管军政，又有吴剑松等军官辅佐李暄。然而，李暄最近常带领部下在校军场练兵，其办公之地常常只有数位值班人员，煤用的很少。程程因此就没有理由去兵部送煤，眼见时光已过立春，程程开始心急。如果天气回暖，自己就不必送煤，也就没有理由再进入郡府了。而最有可能藏有火炮图纸的兵部档案室，则更是没法进去了。
程程拿定主意，如果立春后再无法通过智谋得到火炮图纸，自己就用这一年来强练的身手夜闯郡府，偷盗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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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柯程程便一人睡在煤店库房里。孤独的时光总是难熬，程程常常思念家人，又常想自己一路漂泊来到辉州城，眼见辉州城如此大气磅礴，居民如此富裕，真真是让人嫉妒。自己一个三朝老臣孙女所过的日子，也就和辉州的一般富人差不多。如果说来到辉州之前，柯程程觉得此行是王命难违，无可奈何。而来到辉州之后，程程则是真心想要到得到火炮图纸，为大盛王攻打辉州助一臂之力，进而让这里有朝一日成为自己的国家。至于战争带来的危害，程程没有想过。她这样一个任性自我的人，是凡事只想着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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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程程送完煤，远远瞧见兵部的堆煤处还有一大堆煤，所以卫兵拦着程程没让她进去，程程只能灰心丧气的去别处送煤。送完煤，程程就推着煤车往郡府偏门走。谁知刚走没几步，就听一小兵大呵道：“遇见世子殿下，为何不跪？”
程程抬眼一看，一位高高大大，身着棕色缺胯袍的英武少年，正领着众将士走了过来。
程程知道机会来了，并没有老老实实的跪下，而是呆呆傻傻的望着李暄，装作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那卫兵见程程不听令，忙想上前强命程程跪下，被李暄抬手拦住。
那程程见状装出才醒悟过来的样子，匆忙跪下磕头，喊道：“哎呀各位大官们，小的这厢有礼了。”
那些将领见这程程憨憨傻傻，口音又有些怪，都哄笑了起来。
唯独李暄见这程程头发蓬乱，黑黄瘦弱，便和气的对程程说：“起身罢。你做什么的？是男子女子？是我们郡府的人么？”
程程装做缩手缩脚的样子，把编好的落难丫环身世一一回答了。
李暄道：“没成想我们大辉州还有这么困苦的人。这说明我这个世子还有许多不到之处。”
众将领都道：“此人是别的郡来的，她的困苦，怪不到世子殿下这里。”
李暄对卫兵道：“叫两个婆子，领这小禾（程程的化名）去洗个澡，送她两件新衣服，再给她吃顿饭。帐算我的。”
卫兵领命，带程程去了。
程程千恩万谢的别了李暄，心里知道，机会终于来了，终于可以搭上李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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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多时辰，那两个照顾程程的婆子，过来回禀李暄，说事情办好了。又告诉李暄：“那小禾洗过澡后模样显得挺周正，吃饭狼吞虎咽的。”
李暄道：“谢谢两位妈妈，若她以后肚子饿找你们要吃的，你们只管给，帐算我这里。”
那两个婆子道：“殿下真是心善。”又说笑道：“那姑娘真是个迷糊人，这么个大冷天，她洗过澡衣服倒是换了，可两只脚却穿着洗澡用的木屐就出来了，连棉鞋也忘了换。”
这话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李暄听到“木屐”两字，不由一愣，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清怪在哪里。也许是自己天天考虑战事，一听见木屐，就不由自主想到了爱穿木屐的南沼国人。可是这小禾一个弱质女流，根本不可能跟南沼国有什么关系，应该是自己多虑了。李暄回过神，挥挥手，请两位婆子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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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李暄和永娴一处，在追云轩吃着火锅看雪景。
永娴见李暄有点心不在焉，好像有什么心事，便笑道：“殿下，今日的这小火锅不合胃口么？这可是妾身亲自备餐制作的。”
李暄回过神，笑道：“不是，这火锅很美味，谢谢你亲手准备。只是我一直在想事，分了神。”
永娴道：“不知可否为陛下分忧？”
李暄笑道：“那我略说给你听：距上次海盗来袭，已有近一年时光，这期间南沼国竟然再无海盗来犯。他们国家的大盛王还送了大量礼品给今上和我们万辉郡，以示修好。这真是太奇怪。”
永娴道：“或许是那个大盛王，见咱们国家兵强马壮，他们打不过咱们，就不再生盗抢之心了。也许他想要缓和关系，以后两国通商来往呢？”
李暄笑道：“他大盛干掉老国王，废掉旧太子都毫不手软，怎么可能突然变得如此良善。再说南沼国气候湿热，各种技艺又低劣，实在是没什么优质货品好往来的。”
永娴道：“那奴家就不明白了。也许他们损失了大量海盗，想以此机会修生养息，准备重整旗鼓吧？”
李暄道：“所以这段时日我仍然不敢有一丝懈怠，仍然重视海防，修建要塞，时常练兵。”
永娴点头，道：“殿下如此辛劳，真是万民之福，可也要注意自己身体，得空多多休息。”
李暄笑道：“每日归家见到你，我就一点都不觉着累了。”
永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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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三日，李暄正在郡府中办公，忽有卫兵来报，说小禾姑娘求见。
李暄道：“哪个小禾？”
卫兵道：“就是送煤的那个。”
李暄方才想起这人，道：“请她进来。”
一时程程（小禾本名程程）进了来，向李暄千恩万谢当日得赠衣物，并得赐饭之事。
李暄见这小禾换上了婆子送的旧衣，打扮也再不粗糙，虽然只是个送煤女，却生的高额直鼻，一脸贵像。
李暄道：“姑娘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你来了我们辉州，就是咱们万辉郡的人，作为世子，我不会让你在此挨饿受冻。”
程程装着感动至极的样子，流了两滴眼泪，从袖中取出一块印章石，呈给李暄，道：“民女无以为报，这是民女当掉祖传耳坠，买来的一块好石头，可以刻印章，还请陛下收下。”李暄笑道：“你不用将前几日的一顿饭和几件衣服放在心上。我给你些银子，你去把你祖传的耳坠赎回来。”话没说完，却见程程拿着印章的双手全是冻疮。
李暄一向疼惜女子，遂叹道：“你双手怎么成了这样？这送煤的活计你不能再做了。你去向店家告辞，等他们找到新工人，我就收你到我府里做婢女。”
程程见李暄这么说，心里开始盘算：虽然去了王府就远离了图纸，不过这样就能继续接近李暄，也是好事一桩。想到此，程程便急忙磕头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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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李暄带着程程归家，介绍程程与永娴相识。
永娴听完李暄的介绍，笑着轻握程程双手，道：“小禾妹妹，你以后就在咱们家做事吧，家里都是轻巧活儿，累不到你。你就把这儿当作你的家。”说完又命小蝉去拿冻疮膏给程程。
那程程当初在南沼国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漂亮人，可如今见到永娴，才知道什么叫明丽动人，步步生莲。程程又见永娴头上、腕上的首饰，都比自己在家时华贵，不禁心生嫉妒，然而面上却不显露。说道：“多谢侧妃娘娘厚爱，小禾感激不尽。”
李暄便让婢女带小禾退下去安顿一番，说完就笑搂着永娴道：“娘子又漂亮了些。今日可有想我？”
永娴笑道：“才没有呢……”
这边程程退下前看到这一幕，又是一阵不爽，想想自己在南沼国也算是被贵公子们围绕左右，大献殷勤的。到了大梁国后，为了安全起见，自己易容扮丑，所以没有被男子青目。可是当程程洗掉易容妆粉，以本来面貌见那李暄时，李暄竟仍然毫不动心。天下竟有不赞赏自己容貌的贵公子，这大梁国的李暄是什么烂品味？程程不由觉得讨厌侧妃永娴起来，如果不是这个永娴吸引住李暄，也许李暄会更在意自己，自己当然也就更可能谋得图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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