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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欺君之罪


  “皇上把自个儿关乾清宫中,不肯出来,已逾四日,茶饭不思...”

  颜卿皱眉嘀咕:“多大的人了,这毛孩脾气总不改...”她问:“是为何缘故?”方瞥见他脸上却有一红印,俨然是谁掌掴的,不待他说,便指了指,心悸着又问:“梁公公,你这......是皇上?”

  梁九功捂了侧脸:“不曾,不曾,皇上可不曾凶狠...是鳌拜...造孽呦——奴才这事小,皇上......”说着眼泪汪汪:“您去瞧瞧皇上罢。”

  才知源于皇上朝中为庇护皇后声誉,顽固抵御鳌拜歹意,鳌拜怀恨在心随即当朝欺辱皇上。宫娥又叙,朝会那日见皇上一人冲回乾清宫,模样气极羞恼,满手皆是血。

  “这老匹夫...”闻此,颜卿已然按纳不住,不侯绮儿捎带上披肩,提步匆匆往前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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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上书不成,眼见赫舍里家坐大,索尼偏移皇室,鳌拜心中如火如荼,这些时日,在八旗也择了良女入内闱,独独他鳌拜家的女子一概被礼部私里倾轧,他自然愤懑难遏。

  正中今日索尼不在朝。

  “虽大婚已成,老夫仍觉此非精良之配,不搭得很。”

  谁也不料,鳌拜居然又以此做文章,往昔的奏书皇上视而不见,堂上不提,权当无此事。没想他趁着索尼因病缺朝,公然回击。他四顾周遭臣工,喊道:“赫舍里.芳仪,满洲下人之女,猥贱卑鄙,实在不配作我大清国母。”

  朝上一霎鸦雀无声,暗中文武有叹鳌拜蛮横,这般欺君,诚然过了火。假若并非当朝圣上怯弱,任他三头六臂,亦皆砍下了。只索额图青红一面,愤慨地瞪了他一眼,又忙收了,到底老爹不在,自个儿忡不过他。

  “老夫亦常听,说此女教养不佳,时常同皇上摆架子,皇上真龙天威,何以由一妇人僭越。”鳌拜不顾忌旁人,这逼得索额图难堪难耐。

  皇上淡然回道:“朕自觉皇后,聪慧懂事,内宫不消朕烦心......不知鳌大人所述,何以见得,朕倒不曾睹见。”

  鳌拜歪嘴一哼,恣意背起手来,反驳:“此女若居中宫以来不见作为,只怕不成气候。”他顿了顿,转眼直瞪小皇帝眼睛:“老夫还闻,此女在府中时,早与下人暗通款曲,连夜与其出逃,几载才寻回府来,压着入宫与皇上婚配。”

  皇上一怔,忽想起那夜......情形相似。

  朝臣面面相觑,惊愕低语。索额图垂着脑袋,冒冷汗。鳌拜竟知此事,索府里的爪牙......他的细作周密至此,手伸的着实长。

  “此女轻佻下作,失我大清声誉,皇上理应慎重。”

  “鳌拜你放肆!”

  皇上终是不忍,先了索额图一步。

  皇上面上煞白,怒极伤神。他不允,不允鳌拜赓续这事,他知道他想做什么。

  鳌拜阴鸷笑对朝臣:“老夫以为......”

  “朕不准奏!”

  皇上竟敢出言执拗抵抗他,当是他头一回见,不免愕然,又不依不饶:“皇上不可意气用事,心存妇人之仁。”

  小皇帝铁青了脸,来了气势:“无凭无据,鳌大人争执此番,无异于无端滋事。”

  鳌拜跪倒:“老夫手中有凭据。”

  皇上愣住,默了。

  鳌拜遣人送了一沓草纸来,皇上不情愿的瞟了眼,随口道:“非鳌大人亲眼所见,区区几书信,何以为证。”只是,他闻着淡淡梅香...那字...神似颜卿所出,定是鳌拜故意为之,不可信,他知道,颜卿本不是芳仪。

  “别是皇上横竖不愿分明此事,执意糊弄是非。”他又转身引党羽造作:“各位大人,老夫以为,我大清声望浩荡,步步棋都不可出差错,免坏了满盘,此事非小,不可善圆,中宫之主,理应再议。”他一瞟皇上,请奏:“还请皇上,罢黜皇后!”

  “朕不准!”他坐不住了,指着鳌拜:“鳌拜,你一面之词,自议不成,废后乃过国中要事,你是元老,孰轻孰重该是分得清,休要哗世取宠!”

  小皇帝今日气势佳,鳌拜党羽亦忌惮三分,更莫说潜堂的文武,这废后本就是空穴来风,是鳌拜气急的荒谬念头,这会固然无人附和鳌拜,便无人应声。

  直当朝臣不语,小皇帝朗声喝道:“下朝——”

  知趣的匆匆离朝,不敢逗留,一个挨着一个退出殿去。只怕鳌拜纠缠不休,皇上起身急急走。

  “皇上且慢。”

  鳌拜唤住,也愣住了几个臣工,由班布尔善为首的鳌拜亲信也住了脚,心也好奇鳌拜会有何等动作。皇上舒了口气闭上眼,须臾,睁开眼,转过身去。

  鳌拜目光阴鸷:“孺子不可教,忠言逆耳不受,老夫劝不动,亦无法。”他揭开袖来,掏出亦鎏金龙凤纹盒,笑得和声和气:“皇上大婚礼成,至今已有数月,老夫终日恶病缠身,未来庆贺,是老夫之过,今献上一玉杯谢罪,望皇上收纳。”

  皇上微微蹙眉,不知所为。

  鳌拜起盒,竟拿出玉杯,递与皇上,梁九功知趣的上去呈。

  谁料,鳌拜忽松手,不待梁九功接上,这玉杯落地,碎裂开来。遂狠狠地一巴掌掴去,将梁九功打得头昏脑涨,眼一时似充血,鳌拜大声呵斥:“狗东西,此是皇上大婚之礼,你这混账居然也敢来碰!”

  作罢,立时抬眼,戾气弥漫,狠狠地瞪着皇上。皇上愕然的望了望梁九功,颤颤的看向他。

  只见他弯身捡起玉杯,顺碎裂之势用劲将其断裂,灼灼的望着皇上。“玉杯乃稀世白玉所成,独龙意味天子,皇上还是亲自受的好。”他悻悻。

  皇上心中惶惶不安,只是有下臣在,他只得伸出手去,死死压制自己的唯懦。

  鳌拜将碎裂的断块放在他手心,隐隐出声:“皇上可拿好了。”

  猝然反手握住皇上的手,越发地紧,力道之大,皇上直觉手心刺疼难耐,骨节似要粉碎一般。

  他诡笑:“拿好了。”

  皇上额头渗出汗来,他眼中紧张害怕全然压抑不住,流露无遗,他惊恐的瞪着鳌拜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无能为力,却唯有死命遏制自己,朝上怎可失态。

  血沿着指间渗出,滴在金砖上。

  鳌拜松开,大笑转身走了。

  他怔怔的望着手上已然给血晕染周身的碎玉,麻木不仁,眼中有泪与血同滑落......他是皇上......可他懦弱。

  “欺君罔上...”他自嘲:“朝中无君,何来欺君。”

  朱昌祚,王登联,苏纳海,费扬古,倭赫......绞刑毕后二日,他暗中安顿其他们的尸体,惨状于他至今尤新。

  他们是忠义之士。

  他以为,舍弃一二,能换这一世安生,他以为,退让一二,可保大清命脉......他错了,鳌拜不会罢休。

  今日这般侮辱,他怎会忘得了。

  以前如此,今后一样,鳌拜活着一日,他便是煎熬一日,鳌拜会压迫他,作践他,会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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