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爱了谁负了谁
送我回房间后，风弦磨磨蹭蹭总不走，我只好拉下脸来下逐客令，
“风弦公子，时候不早了，我看你还是……”
我话还没说完，却瞅着风弦从怀里掏出了一团火红，再定睛一看，竟是一件肚兜，
“湘裙，你挑布料的时候我帮你选的亵衣，要不……你试试？”
这又是抽的什么风？我虽生气却不好明说，毕竟在风弦看来，他与我应该是亲密无间的，
“放桌上吧，你还不走？”
风弦一脸失落，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将那亵衣放在了桌上，极不情愿地向门口走去。我跟在他身后等着关门，却冷不防被突然转身的他一把抱住，
“湘裙，你不要再赶我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细密的吻就那么劈头盖脸的印了上来，
“风弦，你放开我，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风弦并不回答，反倒将我一步步推倒在榻上，我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内心惶恐不已，
“风弦，你这个不守信用的混蛋，你若再不停下，我便死在你面前！”
风弦终于停了下来，声音却有些漂浮，
“湘裙，我求求你好吗？我已经尽力帮你找回忆了，可你却一丝复原的迹象都没有。你不光字体变了，甚至连喜欢的颜色都变了，原来失忆真的可以使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我不想等了，我觉得你永远都不会记起我们之前的事。不过那又何妨，你依旧是我的妾室，你依旧要做我的女人。你到底还要什么才肯安心留在府里，莫不是想要替韩如风找出凶手？”
我神色一凛，
“真是你杀了如风？”
风弦却笑了，笑容有些凄苦，
“如风？你叫他叫的好亲切，莫不是他死了你也眷着他？”
“究竟是不是你杀了如风？赶快回答我！”
风弦终于从我身上翻了下去，站在地上徐徐呼了几口气，
“我是恨他，恨他与我争你，更恨他转手便将你送给了袁聪。”
“你住口，如风他有苦衷，事情也不是你想的样子，我与六哥之间清清白白。”
风险脸色愈加难看，
“六哥？你居然叫他六哥？你还说你与他之间没什么？你本就是我的妾室，先是与那韩如风夜夜欢娱，后又与袁聪不清不楚，现如今你回来了，却不让我碰你分毫，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纵使我心眷如风，却并没有与他发生什么男女之事，只是这话说出去也没人会信，我也不想再解释，我勾起嘴角冷笑了一下，
“随你怎么想吧，我不想解释了。湘裙我本来就是梅园的头牌姑娘，跟过十来八个男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想要我是吗？来吧，随便，左右一个妓，左右也要……”
清脆的巴掌声传来，我捂着脸冷冷望着风弦，风弦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手，逃也似的向门口奔去。我揉着有些火辣辣的脸，努力回忆着风弦刚才的话，他并没有承认如风的死与他有关，以我目前对风弦的了解，他倒不是一个敢做不敢当之人。
就这么过了三天，风弦没有出现，我倒落个清净，只是被他扇了巴掌，我有些耿耿于怀，毕竟我还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门口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定睛一看，从门缝里滑进一张字条，我先是没理会，后来经不住好奇心的驱使，便将字条拾了起来，
罗裙轻摆
抖落几点星辰
琴弦喑哑
弹破八方沉寂
湘裙宝贝
弦儿知错了
我赶忙丢开了字条，艾玛什么鬼，这是他一个自称天才的人写的诗？我家门口修鞋的大爷写的都比他强。我恶寒的抱臂坐在桌前，从门缝里看到有人影晃动。风弦清了清嗓子，
“湘裙，我可以进来了吗？”
“滚！”
我很喜欢这个言简意赅，掷地有声的字。风弦大底还是个世家公子，脸皮不那么厚，被我骂了以后尴尬的咳了两声便圆润的滚了。
隔日，听说风弦出门办事，我便走出去透透气，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玉带湖。盛夏时节，早上的阳光都有些耀目，我抬起胳膊用衣袖遮了一下，却瞥见头顶撑起了一把伞。这个风弦，不是出门办事去了吗，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我怒气冲冲转过头，却对上了袁征的眸子，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望着我，我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声。我愣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
“参……参见三殿下。”
还没等我蹲下去，袁征便伸出另外一只手将我扶起，
“我们凉亭说话。”
我点了头，随着袁征一路向凉亭走去。袁征亲自帮我撑伞遮阳，我有些惶恐，
“三殿下，奴婢自己来吧，怎敢劳烦您……”
袁征打断了我，
“你我之间就不用这些虚礼了，救命之恩定是要报的。”
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甜，原来他愿意承认我救过他这件事。那日见他的反应，我还以为他不愿承认呢。
袁征坐在石凳上，嘱我坐在他的对面，我不敢抬头，只好望着脚尖，袁征的声音依旧清冷而高贵，
“你现在是叫湘裙？”
我摇头，
“不，湘裙是风弦的妾室，我就是大妮儿，不过在京城这个名字土气了些，三殿下还是叫我绾绾吧。”
我似乎忘记了恐惧，不经意间抬头，正望见袁征的脸上似乎带有一丝笑意，
“那绾绾不是风弦的妾室了？”
我继续摇头，望着对面好看的袁征眼神儿总会不由自主的发直，小麦色的皮肤令他看上去刚毅且神秘，
“不是，我猜湘裙应该是我那从小便被人牙子拐走了的苦命的姐姐，不过风弦他脑袋有包，分辨不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急于澄清我与风弦之间的关系，也许袁征他下并不关心呢。
“原来如此，那绾绾想离开这里吗？”
我呆了半晌，说话也有些哆嗦，
“可……可以吗？只怕风弦他不会放我走……”
袁征忽的起身站到我身旁，俯身在我耳边低语了几句话，我接过他递上来的东西，望着他呐呐道，
“多谢……三殿下。”
袁征重复道，
“救命之恩定是要报的。那日初见你在这里，我没有准备，所以不便与你相认，你可明白？”
袁征竟是在向我解释，我赶忙点头，
“我明白，我也没有准备，看到阿力竟是当朝三殿下，我当场就蒙圈了，我……”
袁征突然很认真的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调笑，我自觉失言，赶忙捂嘴，
“不好意思啊，我又唐突了。”
袁征笑了笑，
“还是如当初那般没心没肺。”
他说的当初可是海边那一个月的时间？我记得我挺机敏来着，他竟觉得我没心没肺，好失败！
互相道别之后，望着袁征转身离开的背影，我的心脏狂跳不止：袁征他今日是特意来找我的，他要救我出风府，真是太好了。我几乎高兴地昏了头，竟然忘记袁征也有可能是杀死如风的凶手。待我静下心来，才开始犹豫起来，不过我转念又想：既然风弦和袁征都有可能是凶手，我待在哪里还不都一样。一切就按袁征的计划来！只是，为什么我会这么开心？
风弦来找我，语气兴奋非常，
“湘裙，快看看我从城郊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我想了想，反正过几天我就能离开这里了，今天见他倒也无妨，我不信他还敢乱来。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整整一大筐杨梅，四周还加了冰块儿，在烈日下格外耀眼。我愣神儿的功夫，风弦拿起一颗杨梅送到我嘴边，
“湘裙，我知道你最爱吃杨梅了，听说城郊的杨梅丰收，我特意买了最好的回来，赶紧吃吧，趁新鲜。”
我望了望嘴前的杨梅，很友好的推开了风弦的手，
“我从来不爱吃杨梅，我害怕里面的虫子。之前用盐水泡出过很多条，便再也不吃杨梅了。”
尽管我已经尽力委婉，却依然望见风弦一脸失落的眼神。虽然直接了些，但我知道我也不应该再对他于心不忍，左右都是要离开，左右都会伤到他，还不如趁早。我看见风弦手里的杨梅跌落在地上，我则退回屋中，缓缓合上了门。门外，风弦的声音传了进来，
“湘裙，对不起，我竟忘了你已经与之前的喜好不同，是我的疏失。你爱吃什么水果？我明日再去买来给你吃。”
“风弦公子，你回去吧，我不喜寒凉之物，没有什么爱吃的水果。”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后，我听见了风弦和一众仆从相继离开的声音。
隔日院中偶遇，游涓的脸上竟有不忿，
“我说，你心肠也是够狠，大少爷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特意为你运回府里的杨梅，你竟一颗未动？”
游涓果然是一颗心全在风弦身上，这反应似乎比她自己受了委屈还要难受。我没有正面回答，
“小姨娘，难道你是希望我接受了风弦公子所有的好意，然后与他郎情妾意，举案齐眉吗？”
游涓愣了一下，旋即自嘲的笑了，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只是看着他难过，我就好心疼。”
“爱令智昏吧，为爱所困的人都是一个样。”
游涓望着我，
“看来你也深有体会。”
我也笑，
“不尝上几回爱的苦酒，岂不是白活了这一世。”
我不敢入睡，我怕睡着后便会入梦，如果梦里遇见了如风，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他会认为我背叛了他吗？可是为什么袁征总令我感觉那么亲切，那么似曾相识，这种感觉在我当初救他时是没有的，现在却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无论他的脸色有多冷，语调有多凉薄，我都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暖，一种莫名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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