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个氤氲的梦
袁征递与我的是一种花的花粉,按他所说,我若冲服下去便会浑身起疹。我将花粉抖落在水杯之中,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这一晚,我开始高烧不退,风弦一直守在我身边,满脸焦虑,大夫也有些迷茫,
“风少爷,还是请御医来看看吧,夫人这高烧来得蹊跷,实在不像普通风寒,老夫实在没有遇见过,切不要耽误了病情。”
风弦送走了大夫,赶忙吩咐手下进宫去请御医,然后坐回到我身旁,自责不已,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竟让你受了风寒。定是这屋子不够好,等你好了就搬进我的房间吧。”
我差点儿喷他一脸,
“咳咳,我才不要。”
“湘裙,你误会了,你搬进去,我搬出来,总可以了吧。”
我犹疑了一下,不好再说什么,便开始在颈间抓痒。风弦赶忙问询,
“怎么了湘裙,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浑身痒痒。”
风弦看了一眼我的脖子,又撸起我的袖子看了看胳膊,
“怎么会长了这么多疹子,不会是玉带湖边受了风邪吧?”
我推开风弦,
“你出去吧,说不定会传染。”
风弦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代你受罪,你一定要传给我。”
对于随时随地就要说情话的风弦,我自是无力反驳,只盼着御医赶紧到,我好把戏继续演下去。
姓罗的御医名家做派,望闻问切一套做全,然后望着风弦娓娓道来,
“夫人外感风邪,内有毒火,还可能接触过一些不适宜其体质的东西,才患了这急症。病虽不重,却药石无医,痒起来恐要苦了夫人。”
风弦皱着眉,
“这病多久能好?”
罗御医缕着胡须,
“少则几月,多则数年。”
“什么?您是不是在开玩笑,风邪罢了,怎么可能患上数年?”
“罗某不开玩笑,若是不信,风少爷自可去问过别个御医。”
风弦叹了口气,
“罗御医莫要见怪,我也是一时心急,只是这病当真药石无医?”
“药石无医,不过……”
“不过怎样?”
“若是能将让夫人每日泡两个时辰的温泉水,就算不能立即康复,也能缓解夫人的痒。”
“温泉,那岂不是得到苍梧县?”
“据罗某所知,京城的地界儿上,三殿下府上倒是有一眼温泉,至于其他地方有没有,我倒是没听说过。”
风弦望了我一眼,我很配合的抓完胳膊抓腿,
“痒死我了,艾玛,让我死了算了。”
风弦赶忙抓住我的手,
“湘裙,不要抓了,抓破出血会留下疤的。”
“我不管,难受啊。”
风弦冲着外面喊,
“来人啊,备轿!”
然后转头看我,
“湘裙,我这就送你去三殿下府上泡温泉,一会儿就不痒了,你再坚持一下。”
躺在飞奔的马车上,我哼哼唧唧,风弦自是听不出我那没唱出口的歌词:越慌越想越慌越痒越搔越痒……
虽然我第一次进袁征的府邸是如此羞耻地横着进来的,但这丝毫不影响我鸟出笼般雀跃的心情。我正在东张西望,风弦望了一眼他怀里的我,
“湘裙,可是难受?”
“额,相当难受,快,三殿下,啊不,温泉在哪里?”
横在风弦怀里的我就那样望着袁征一步步向我走来,我不知道自己这“咚咚”的心跳声有没有被风弦发觉,我只是觉得灯火掩映下袁征的步伐飘逸如仙。由于是深夜,袁征只是松垮垮的披了件外衣在身上,我能看到他素色的里衣,
“风贤弟,刚听下人通传,说你要借我府中的温泉一用。”
风弦抱着我也不便行礼,
“三殿下,深夜叨扰,实属无奈,湘裙染了怪异风邪,罗太医说唯有温泉可缓解症状,我便唐突地赶了过来。”
袁征比了个“请”的手势便大踏着步子在前面引路,边走边说道,
“小事,风贤弟不要见外才是……”
他们的交谈我已无心去听,我只是望着袁征脑后束发的明黄色带子微微失神。夜里的风很大,他们大概谁都没有留意到,袁征披着的外衣随风飘荡,时不时吹到我的脸上,左右撩拨着,我竟在风弦的怀里捕捉到一丝袁征的气息……
袁征府里的这座温宜泉,在汤池周围搭建起了石屋,石屋里摆满了各色花草,显得十分雅致,石屋之中水雾缭绕,恍若神仙之境。袁征在门口停了步子,向着风弦道,
“我不方便进去了,我会派丫鬟送巾帕等应用之物过来。”
袁征的脚步声渐远,我望着微微累出汗水的风弦,心中有些不忍,
“要不,我自己泡,你回府休息?”
风弦瞪圆了眼睛,
“怎么可能?我会留你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吗?”
好像确实不会,我望了望泉水,冲着风弦道,
“你也出去吧,我要脱衣服,你不许看。”
风弦无奈的叹了口气,到门外候着去了。
虽然我的表演浮夸了些,但痒也是事实,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过能逃脱二傻子风弦,这点儿付出不算什么。
只留了亵衣,我伸脚试了试水温,温度正好,刚要跨进去的时候,风弦的声音传了进来,
“湘裙,我可以进来了吗?”
“再等下。”
我慌忙跨进了汤池,刚刚站稳,便看见了风弦的身影,
“湘裙,可好些了?”
我白他一眼,
“我刚进来好不?你这脾气比我还急。”
“我也是怕万一这温泉不管用,我好再想别的办法。”
我摆了摆手,
“不用不用,我感觉应该有效果,至少我不想抓痒了。”
看见风弦的眼神有些异常,我低头望了望自己,便缓缓把手缩了回来,顺势往水里又藏了一截儿,
“不许这样看着我!”
风弦终于移开了眼,打量了一圈儿石屋内的陈设,
“看不出来袁征还有这情调。”
听他提袁征,我登时有了兴致,
“怎么?你不服啊?”
风弦转头看我,一脸认真,
“你若是喜欢,我明日便去苍梧县把那里最好的温泉圈起来给你建所宅子。”
我吸了吸鼻子,
“别,你不是纣王,我也不是妲己,那种劳民伤财的东西还是少搞,有损阴德。”
“一个宅子罢了,我又不是不付钱,能有钱赚他们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损阴德。不过,我觉得妲己一定没有你美。”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刚才又失口说了我们那个时代的事,没想到风弦居然听得懂,
“你居然知道纣王与妲己的故事?”
“当然啊,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我看上去很没文化吗?”
我转了转眼珠,
“那好,考考你,历史朝代表背一遍给我听。”
难得有机会表演,风弦清了清嗓子,
“夏,商,周,梁,陈,晋,五国,汉……”
“等等!秦始皇呢?没有统一天下吗?”
风弦被我打断了表演,有些许的不爽,看我的眼神好似在看文盲,
“根本没有秦始皇这个人,春秋战国结束以后,是梁夏统一了天下建立了梁朝。”
我呐呐道,
“那秦嬴政八成是被哪个刺客给宰了。”
风弦的表演欲被我勾起,不理会我嫌弃的眼神,坚持要把年代表背完。没想到这里的年代表竟会这么长,我被温泉蒸的昏昏欲睡,再加上风弦的催眠咒,我不知不觉间竟沉沉睡去。
我果然梦见了他,他身处一片烟雾缭绕之中,眸光澄澈,带着些许忧伤,我一步步走了过去,眼睛里也涌出了泪花,
“二少爷,对不起。”
如风抬手,轻轻揽我入怀,
“你可是做错了事?”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剩抽噎,如风用手指替我拭去泪水,说出的话竟有笑意,
“傻丫头,哭什么,你抬头看看我是谁?”
我止住抽噎,缓缓抬起头,如风的容颜隐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袁征那张刚强坚毅的脸。我吓得赶紧逃开他的怀抱,同时惊叫出声,
“变……变脸啦!鬼啊!”
睁开眼,是风弦放大的脸,此刻他正蹲在汤池边上一脸玩味地看着我,
“湘裙,你做什么梦了?”
我晃了晃脑袋,狠狠剜了风弦一眼,
“管呢,离我这么近干嘛?走开走开。”
风弦却不动,还伸手在汤池里泼了几朵水花,
“水温正好,想不想我进来与你一起泡泡?”
我压抑住怒火,
“滚,别以为我已经忘了那日你竟出手打我。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不会停止。你现在在我心中就是个暴力狂,不想形象更差就离我远点儿。”
“湘裙,那日的事是我不对,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说湘裙,额不对,是不要那么说自己。”
我“啪啪”拍了两下手,
“哈哈,很好,你是不是也发现我跟湘裙完全不一样了?人都长得一样了,胎记一样也不足为奇,我只能告诉你湘裙可能是我自小丢了的姐姐,我就是牧渔村一个卖咸鱼的村姑,不会弹琴,也不会写字,连基本的朝代更替都不了解,你放过我,好吗?”
风弦的眼神渐渐冷却,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抬头道,
“我知道你就是湘裙,我也知道你失忆失的很彻底,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且可能再也想不起从前。不过即便如此,我也认定了你,我绝不放手,除非我死!”
我叹了口气,
“湘裙,你在天有灵可曾听到,口口声声说爱你的人原来爱的只是你的皮囊,只要皮囊一样,他才不管灵魂如何,你难不难过?”
我以为风弦会更加生气,没想到他却表示赞成,
“是的没错,我本来就是喜欢湘裙的美貌,只要你还是这张脸,我便爱你。”
我无地自容,无语问苍天,
“老天爷,这种颜控不该被雷劈死吗?”
我似乎听到老天爷戏谑的声音:呵呵,不好意思,我也是颜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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