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惊变
从莫小乔那里出来，我一边走一边寻思到底哪里不对劲，一旁的绵绵提醒我，
“主子，厨子用我们昨天带回来的花瓣做了桃花糕，要不，您去尝尝？”
我笑道，
“绵绵在吃这件事上记性格外好。”
被我揶揄，绵绵不好意思的笑了，
“主子若是没胃口，咱现在园子里转转啊，前面就是蔷薇园了。”
“蔷薇么……好吧，你俩去厨房取了桃花糕后到我的房间等着我，我稍后就回。”
阿笙道，
“让绵绵一个人去取好了，阿笙还是陪着您。”
我长叹，
“唉，自家园子里能有鬼不成，你俩就一起去吧，也让我清净清净不好吗？”
阿笙不好再坚持，只好同绵绵一道去了，我溜达进蔷薇园，望着满园开得正艳的蔷薇花有些失神。
除了女人的直觉，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蔷薇园与莫小乔有任何关系。但是想到袁征与莫小乔相识多年，袁征的花园不种群芳，独种蔷薇，又想到莫小乔刚嫁进府袁征就带她来逛蔷薇园，再到刚刚莫小乔房间的蔷薇花，我总觉得蔷薇这种花似乎就代表了莫小乔。而莫小乔在袁征心中的地位难道真的如同他对我说的那般不值一提吗？袁浩是袁征胞弟，曾经叫过莫小乔三嫂，真的只是袁浩自己寻开心？我似乎不能苟同。
回首间，一张笑意盈盈的脸，我揉了揉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你是，莫小乔，你怎么会……笑？你的病好了？”
我望向一旁的千言万语，她们似乎不想回答我，只是对着莫小乔道，
“小姐，她怎么处理？”
我大惊，
“处处处……处理？不要了吧！”
“打晕了，带回密室！”
时隔多年，我竟然再次听到了莫小乔的声音，第一次听这声音还是在韩府。刚想到这儿，肩胛处一阵剧痛，我便失去了意识。
我醒来的地方，光线很暗，充斥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我抹了一把脸上冰凉的水，抬头望着坐在上首的莫小乔，
“你我还是蛮有缘分的。”
莫小乔一声嗤笑，显然对我很不屑，向着一旁的千言万语道，
“是啊，没想到我与表哥的这位侍妾这么有缘呢。不过我可不想与你有什么牵扯，你简直比杀手还可怕，你身边的人怕是没几个得善终的，先有如风，后有表哥，你说你是不是个丧门星？”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
“照你这么说，好像是，我很多在意的人都不在了。你抓我来这里做什么，不怕我这丧门星丧到你？”
莫小乔抚了下珠花，道，
“我本来没想动你，可你满眼的疑惑到我这里问东问西，东张西望，我怕是过不了几天，你就能发现我病好了事，等袁征知道了，可就大事不妙，我的复仇大计也就完了。”
“复仇，复谁的仇？找谁复仇？”
“你说呢？除了袁征谁还值得我这么大费周章。”
一听她要对付袁征，我一着急终于把这些天藏在心里的事说了出来，
“不是的，莫小姐，阿征他很在意你的，想必那蔷薇园也是年少时钟情于你才种下的，还不计较你的痴傻娶你进门，你怎么能对他下手？”
莫小乔哈哈大笑起来，特别刺耳，她笑了很久，笑出了眼泪，
“我说，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你猜到的那些都只是一半。我不妨告诉你真相，让你重新认识认识你的枕边人。”
我忽的紧张起来，阿征除了在曾经钟情莫小乔这件事上对我有所保留外，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几年前宫宴上与他初见，他看我的眼神确实不似寻常。但早在那以前，我就与如风私下交好，私定终身，这事连我的父母都不知道。我自知自己是迟早都会嫁给如风的，尽管袁征是得宠的皇子，但我并不忌他分毫。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从没想过袁征的手段如此狠辣，为了拆散我与如风的婚事，他找人在我成亲之前掳走了我，还给我吃了番邦的毒药，害我变得痴痴傻傻。要不是机缘巧合，我有幸跑了出去还被人送回了家，恐怕这辈子我都要当一个傻子了。”
我一脸不可置信，
“不……怎么可能？阿征他不是爱过你的吗？”
莫小乔冷笑，
“爱？爱我的话不是该掳走了我之后，日夜陪伴在侧，百般讨好，让我放弃如风钟情于他吗？又怎会找人天天灌我毒药，严防死守，让我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知道，这确实不合常理，
“可那蔷薇园？”
“这不简单？做戏的道具罢了。袁征这人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笼络我父亲，为了娶我，自是早早就下足了功夫。”
我在思考着什么，莫小乔望着我道，
“当然，你也不用得意，他不是真的爱我，自然也不是真的爱你。你嘛，要么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要么就是有什么特殊身份他可以利用。告诉你，不会有别的可能。”
我与她对视着，来表示我的不认可，莫小乔却冷笑，
“怎么，不信？你猜他跟他那个叫北卫的手下什么关系？”
不理会我的惊愕，莫小乔带着千言万语扬长而去，留我一人在这个新挖的阴冷潮湿的密室里生不如死。
我很希望莫小乔只是在诓我，但是由于上辈子被形婚逼到跳楼自杀的经历，让我实在是怕了，这一刻，我甚至连求生欲都没了，就这么死了也挺好，管他爱的是谁，是男是女，我不奉陪就是了。只是无论多么的心如刀割，心痛不已，都痛不死我，我每每睁开眼，都是在这个密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没日没夜的不知道过了过少天 ，送来的饭菜和水动都没动，只是坐等升天，却终于被一阵嘈杂声吵得微微睁开了眼，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绾绾，对不起，总算找到你了。”
可能怕我适应不了外头的光线，袁征扯下一块衣角，蒙住了我的双眼，然后将我拦腰抱起，向外走去。我如愿以偿，感觉自己终于升天。
升天失败的我再次醒来，戒掉了所有好奇心。管他莫小乔现在怎么样了，管他袁征是怎么找到我的，我要做个哑巴，找机会离开这个令我作呕的地方。袁聪给我那玉牌，自是早就料想到我有这一天，我死也死到外面去，绝不跟无耻骗婚的渣渣牵扯分毫。
我面朝着墙假寐，听见袁征在同绵绵讲话，
“还是不说话吗？”
“不曾，喂她喝了半碗粥就不肯吃了，估计睡着了。”
沉默了片刻，袁征再次开口，
“绾绾，我知道你没睡，无论那莫小乔对你说过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你哪里想不通就问我，我自会解释与你听，你别这样好不好，我会担心。”
我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对着床下将刚喝的半碗粥都吐了出来，一边恶心着一边又重新躺回去，面朝着强，闭上了眼。
袁征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绾绾现在这么讨厌我，我过几天再来便是。”
他这是难过了？伤心了？不信，毕竟这可是位演技派，我要是信他我就完蛋了。我这几天也想明白了，北卫从一开始看我的眼神就充满敌意，取了个夫人也完全不像正常女子，倒像个看破红尘的道姑，不是形婚才怪。难为他冷冷杀手做派，却是个弯的，真是令我大跌眼镜。至于袁征，可能是个双吧，总之我就算再死几次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如果这就是我的宿命，那我宁愿不再投胎做人，随便做个知了都可以。
就这样，我每顿半碗粥养了三天，感觉自己恢复的不错，便示意绵绵扶我去院子里走走。当然，我还是要做一个哑巴，不想理这里任何一个人。
我一边走一边听着绵绵在那里碎碎念，
“主子是被王妃捉去的这件事全府没几个人知道，只不过服侍王妃的千言万语彻底从府里消失了，殿下新买了两个武艺高强的丫鬟看着她，她现在病得更厉害，听说已经下不了地了。”
我冷哼一声走快了几步，把绵绵和阿笙甩在后面，阿笙似有怨气的数落绵绵，
“主子不想听这些，你就别说了。”
“可是……”
“可是什么？当初也是你我看顾不周主子才出事的，殿下不罚我们就是他的恩德，以后小心做事，别多嘴多舌的。”
在她俩说话的功夫，我已将玉牌扔到墙角，准确的说是蔷薇园的西北角。然后迈着恣意的步子一路走回了房间，脱鞋、上床、面朝着强躺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终于挨过了晚饭，我一边躺尸一边开启了漫长的等待。子时，似乎还有很久，我是不是该趁这功夫收拾下细软？算了，做多错多，以后也不至于缺钱花，何况我只是想死得远点儿，惦念那些身外之物做什么。正瞎琢磨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她可好？”
“好，今天还出去遛弯来着，要不您进去看看她，奴婢看她心情还可以，虽然还是不说话。”
沉默了片刻，我听到了推门的声音，赶忙面对着墙开始装死。
脚步声一步步靠近，我听到他的叹息声，
“绾绾，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我不动如山，袁征自顾自开始解释，
“绾绾，你一直一来都是相信我的，也理解我为了皇位的诸多筹谋，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从前对于莫小乔只是出于政治目的的接近。无论她怎么说，你都不用理会，我在你之前，未曾爱过别人。我如果对她是真的，就不会几次三番对她动手。她之于我，就如同韩如风没什么两样，棋子罢了。”
我内心飘过无数句脏话，还剩几个还算干净的词也是诸如腹黑，渣男，借女人上位，不要脸等的词语。不过这位兄台明显还没搞清楚状况，他未曾爱过莫小乔，就算爱过了又如何，我能跟他计较过去的事吗？我计较的分明是他跟北卫，可他明显毫不知情。
见我不为所动，袁征要来揽我，被我察觉后，一蹄子蹬开，不过我仍然没打算开口，毕竟我一说话就会觉得委屈，接下来还会哭天抹泪丢人现眼，索性就一直刚好了。袁征单手握着我的蹄子有些不知所措，
“绾绾，你……你是不是这么多天一直没洗脚。”
我勒个去，差点儿破功，我忍住这股莫名无厘头的笑意，光脚下地，将袁征一溜烟推出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嫌老娘没洗脚？我觉得此事此刻不该在意这些细节，可是袁征不知道我的决定，我恣意的笑了一会儿又开始哭，发泄掉我仅剩的那一丝不舍。爱一个人，也许我可以忍很多，但这个忍不了。
不知道袁征什么时候走的。我抹干净脸，重新躺回到床上，等待着子时的来临。我哼着那首在牧渔村的时候给袁征唱过的韩语歌，就好似我们俩的哀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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