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受罚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华瑶也忘不了那个梦。那个声音就是余泽熙的，那张面孔也是他的。久到五个月后，她还在朦胧的睡意中回味咀嚼。司徒驸马的来信越来越频繁，她只回了一封。大意是我和公公过得很好，驸马你不要挂念。

　　上午伺候太后用餐的时候，听武贵妃说永淳公主的婚事也拖延下来，好像是说男方不同意。含山公主最近拜了净月庵里的一个老尼姑为师，整日吃斋念佛，几乎住到了庵里。十天半个月才回宫看母妃一次。宁德妃急得哭了几场，生了一场大病，据说现在还卧床不起。

　　华瑶懒得去搭理这些事，只佯装有兴趣地听着，偶尔“嗯”一声。武贵妃知道华瑶是个不爱说闲话的人，与她说了几句，便转头与李淑妃搭话。华瑶瞥了李淑妃一眼，虽然铅华重施，但掩饰不住她那深深的黑眼圈。想必是晚上熬夜的缘故。皇上一直想把她送回王爷府，结果她闹了几场，还差点见了阎王爷，皇上也便罢了。只是自那日后，皇上再也没翻过她的牌子。华瑶不免有些同情地投去目光，李淑妃用十指嫩葱剥了一颗瓜子，吃得细嚼慢咽，端的好仪态。也不是没察觉华瑶的目光，而是装作没看见。

　　这宫里谁都知道李淑妃已经今日不同往日，失宠的下场最是可悲。她还硬撑着，显得自己并不落后于人。也许她心里还存在着一丝希望，希望皇上能回心转意。可在华瑶看来，这希望不大。李淑妃不过是做垂死挣扎，真不知道她后面还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今日司徒盈破天荒地也来请安了。这可是她进宫后第一次向太后请安。太后无论表情还是话语都带着深深的不满，但不满归不满，她肚子里的龙种可得罪不起。太后也得给她几分薄面。司徒盈照例高调地宣布着与皇上的恩爱，以及述说着肚里孩子的一举一动。引得诸位妃嫔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可只有华瑶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在太后寝宫坐了一会儿，皇后看天色差不多，准备起身告退。其余人看见皇后要走人了，也跟着起身告退。太后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都去了吧。”诸位妃嫔等皇后先走，然后是武贵妃、李淑妃、司徒美人，就在这时，意外竟发生了。

　　司徒美人不知被谁推攘了一下，身子一歪，肚子竟然撞向了桌角。蓝莲因风寒请假几日，莫寒今日顶了蓝莲的位置，眼疾手快地她还没等司徒美人的肚子完全陷入桌角，就一把拉她回来。

　　司徒美人楞了一愣，随即“啊——”地一声惨叫，挺着大肚子叫起来。

　　“司徒美人，你没事吧？”近旁的武贵妃好心地问了句。皇后听见惨叫又走了回来，一眼看到司徒盈捂着肚子叫唤，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司徒盈额头满是大汗，边□□边说：“有人想害我肚子里的孩子。”

　　“是谁要害你？”皇后见惯了这些场面，显得十分镇定。反正不是她做的，不管是谁，都可以借机除掉一个竞争对手。

　　司徒盈摇了摇头：“妾不知道。”

　　“还是先传御医吧。”华瑶由碧楚扶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莫寒很自然地退到华瑶公主身后，站定后垂首恭立。

　　几名宫女急急忙忙地去传御医了。

　　太后就坐在大堂正中，只觉得看到一个极快的影子闪过，然后司徒美人便撞向了一旁的桌角。至于那人是谁，她也没看清。她转头看方素，方素对着太后微微一笑，示意自己看清了。太后会心一笑，并不言语。

　　经过御医诊断，司徒美人只是动了胎气而已，并无大碍。皇后略微松了口气，对太后道：“回禀太后，龙种尚存，太后和皇上可以宽心。”

　　太后含笑道：“幸亏莫寒眼疾手快，这才阻止了悲剧发生。莫寒，哀家要好好赏赐你。”

　　莫寒跪地叩首道：“奴婢能救下龙子，是得太后和皇上之福。奴婢不敢妄得赏赐。”

　　太后笑道：“哀家一向赏罚分明。做错事要罚，做了好事就该赏。你若不愿得，就显得哀家处事不公了。”

　　莫寒这才勉强答道：“奴婢谢太后赏赐。奴婢祝太后万福金安，千岁千千岁。”

　　皇后笑道：“司徒美人竟然无大碍，本宫就不多留了。司徒美人就快临产了，这段时间可要多留心些。”说着目光轻轻扫过一干后妃，放佛意有所指。徐常宁赶紧给皇后搭了一把手，皇后自己先离去了。

　　其余妃嫔也是纷纷离去。华瑶上前对太后道：“太后，耽搁这么一会儿功夫，你也累了吧？”

　　太后笑了一笑，脸色一变，厉声道：“你教的好奴婢！”

　　华瑶不明其意，问道：“太后，华瑶不明白你的意思。”

　　太后转过头喊了声“方素”。一身兰花色轻纱裹身的方素站了出来：“奴婢亲眼看见宫女莫寒推了司徒美人一把。”

　　华瑶心一凛，看向莫寒。莫寒正好抬起头，目光和华瑶对视，继而低下头去：“方素姑姑怕是看错了。我只是伸手扶了美人一把，并没有做推美人的事情。”

　　方素不甘落后，坚持道：“奴婢并没有看错。”

　　华瑶看莫寒平素为人稳重自持，也不向是做这种事的人。假设她出手推美人，后来又救她，这说不通啊。而且这样低劣的伎俩，只有司徒盈那种脑子的人才做得出来。莫寒看着模样机灵，肯定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

　　莫寒显得并不慌乱，目光笃定道：“方素姑姑无凭无据，只说看见了，奴婢不服。”

　　方素眉头一皱，被对方这样一说，可就说不清楚了。不过她非常肯定刚才自己并没有看错，的确是莫寒推的。拥有这种移形换影功夫的人，在宫内恐怕数一数二。方素是太后身旁的得力干将，从十几岁开始就一直伺候太后。她是经过皇上层层选拔，专门配给太后的宫女。平日除了伺候太后饮食起居，还有就是保护太后的人生安全了。她会些上层武功，自然能看清莫寒的一举一动。

　　此时，并无实际的证据指向莫寒。所以一切都是枉然。

　　太后虽然不喜司徒盈，但惦念着她那孩子，自然不允许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些小动作。此刻见方素理亏，道：“莫寒，方素深得哀家信任，她的话哀家自然相信。念你初犯，只要你从实招来，哀家必定从轻发落。”

　　莫寒是训练有素的人，自然不会接受这样的威逼利诱，决绝然道：“奴婢并没有做损害龙种之事。太后若要罚奴婢，奴婢情愿领罚。”

　　太后冷笑道：“好一个嘴硬的死鸭子！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可知道在眼下的当口，哀家宁愿宁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莫寒，你犯下的可是死罪。”

　　莫寒磕了个头，没有害怕的意思：“太后要杀奴婢，奴婢没有任何怨言。”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这莫寒好生厉害，根本不吃自己这套。又看了看华瑶，转口道：“华瑶公主管教无方，也要受罚。”

　　莫寒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平静。太后很会察言观色，自然落了她眼。她就抓住这一点，继续说道：“罚跪两日，没有哀家的同意，不准起来。”

　　莫寒咬了咬唇，忍不住说道：“奴婢招了，此事与公主无关，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奴婢见司徒美人平日对公主耀武扬威的，所以就想为公主报仇。不想被方素姑姑瞧见，奴婢本打算不招认的。但公主平素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实在不忍心看公主受罚。太后，请放过公主。”

　　太后奸计得逞，终于露出一个满意舒心的微笑，道：“晚了。赐死莫寒，华瑶公主在忘忧宫前罚跪两日。任何人不得送食物和水，违者皆与华瑶公主一同下场。”

　　华瑶心一颤，莫寒如此为自己辩解，她还真有点感动。而且伺候自己这么几个月，也有了感情，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忙向太后求饶：“太后，莫寒本心不坏，也是护主心切，只是一时被恨意蒙蔽了而已。请太后饶她不死。”

　　太后冷冰冰地道：“哀家说过的话，从不收回。”

　　华瑶知道老太婆忍了许久，需要拿出点威严来给她瞧瞧。普通的求饶根本不管用，只有……

　　“太后，龙子即将诞生。太后难道想让龙子的出生背负鲜血吗？”

　　老太婆是信佛之人，知道因果循环。似乎有点被说动了，侧过头来看着华瑶，眯起眼睛道：“哀家也不想妄动杀心。为了哀家的孙儿着想，这才敢犯大忌。愿佛祖宽恕哀家。这样吧，就将莫寒的双手双脚打断，撵出宫去。”

　　好毒的老太婆！虽然已经初夏，但华瑶却感觉一股冷意从头顶直窜脚底，令她打了两个寒颤。她回过头去看莫寒，却是忍不住掉眼泪。莫寒也抬起头，目光正与华瑶相触。只见她摇了摇头，似乎是叫公主不要哭，自己的眼泪却也止不住下掉。

　　“公主不必挂念奴婢，就当做没奴婢这个人吧。”莫寒刚说完，就有两个太监拉住她的一左一右两个胳膊，硬生生将她拖了出去。

　　“莫寒……”华瑶咬了咬唇，如果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了，还怎么在古代混？

　　方素看华瑶身份尊贵，旁人不敢动手，便亲自上前。然后向她福了福身，温和说道：“公主，请。”

　　华瑶猛然一怔，什么也不顾地飞奔出门外。

　　紧接着身后传来太后的咆哮声：“华瑶，你反了你！你们快去抓住她，别让她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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