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被cue
晚餐结束，四个人同时上车。顾哲航坐在驾驶座，陈澈被惠子拉到后座聊天，顾先生坐在副驾驶座上。
并不会日语的海神只能默默听着剩下三个人愉快地聊着他完全听不懂的东西。
——就很郁闷。
哼，妈的有本事聊意大利语啊！就算实在不会意大利语，英语也行啊！
妈蛋，那么多种语言，非要挑一个只有他不会的，他们三个都不觉得自己的良心很痛吗！
啊真的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他呢！
回到家，顾哲航和两位长辈互道晚安之后，直接拉着陈澈去楼上。
进门就是一个长长的吻，连灯都没来得及打开。
明明才一周多一点没碰到这个小家伙，居然想得都快疯了。总以为短短分别的日子不会那么难熬，现在打脸声真的大到让他害怕。
他似乎很享受在黑暗中探索着这具由上帝亲自雕刻的艺术品每寸划痕的感觉，视觉的暂时减弱，使得所有感觉都集中到了指腹触及的地方。
——完完全全都是梦里的触觉，非要自己碰到才可以，靠脑子里的回忆碎片，根本就没有实感。但是现在，所有都是真的，真真切切的。
“怎么都没跟我说你的航班号？我还想去虹桥接你的。”黑暗中，陈澈不解地盯着他的脸。“还自己跑回来了，你坐地铁回的还是开车回的啊？”
顾哲航顿了一下，倒也没因为这个小家伙的问题而笑她笨：“想给你个惊喜，想看你发现我也在的时候，脸上那个被吓到的表情，应该会很可爱。”
“结果这个惊喜自己打电话给我，催我赶紧过去吃晚饭，因为惊喜本人快饿死了？”陈澈一下子笑出声。“顾先生早上就跟我说了今天晚上你会回来的事情，所以也不算是惊喜嘛。”
“你还没跟我解释今天迟到的原因。”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比较好。”陈澈笑着抱住他的脖子。“你想从哪里开始听？”
“那就长话短说，留点力气。”
陈澈被抱进卧室。
“坏东西。”
“那就别说了。”
“我搬出宿舍了，从现在开始到六月份出国，我都不会住在学校宿舍了。”
“理由？怎么这么突然？”
“非要说理由的话，大概是三观不合，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反正顾先生说我不用再因为这件事情担心了。”
然后她听见了黑暗中的一丝轻笑。
“这个理由可以说是全天下最好用的散伙理由，没有之一，堪比明星分手因为行程。”
“我觉得是因为三观不合，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也这么觉得的。”
“因为说你被包？”
“嗯……而且她们今天当着顾先生的面说了，所以顾先生有点生气吧，当时就让我搬出来。我是觉得私底下说我可以，但是直接把话搬到顾先生面前，我就很生气。”
“先生最受不了有人诋毁他的家人和朋友，你也不必忍着自己的脾气，该爆发的时候就要爆发，别给她们得寸进尺的机会。”
“今天感受到了顾先生的魄力，很酷。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看见他们两夫妻回来，我还被先生的气质吓到了。”
又是一声轻轻的笑。
“所以你的那群室友说了什么才会惹毛顾先生这么和善的人？”
“不记得了，反正大概就是那些不中听的话吧。”
“傻不傻，她们针对你的时候，你就应该直接怼回去，委屈自己干什么。”
“轻点啊皮皮。”
“你不提这个名字我还差点忘了揍你的事，陈澈你完了。”
“海神海神！我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真的错了！米亚内！斯米马赛！海神求放过……”
“不是很能跟我怼的吗，现在怼啊。”
“对不起嘛……”陈澈皱眉。“大兄弟你压着我头发了。”
唇上落下一记轻吻。
“你定好了去意大利的机票么？”陈澈轻声问。“什么时候的？”
“后天下午四点。”
“正好我下午没课，我送你过去。”
“其实也就是为了赶在你没课的时候。”
“阴险狡诈。”
陈澈微微皱眉，然后在黑暗中瞪了他一眼。
——真的阴险狡诈啊阴险狡诈。
突然想起来某件很重要的事情，大橙子急急忙忙地推他：“你忘了那啥。”
“没事，我会很小心的。”
……
陈澈一直都知道顾哲航是个没什么贪欲的人，但是在她这里，他又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副模样。
贪而不腻，索而不求。只要是她能给的，他都会最大限度地统统取走。
把两个人都清理干净，顾哲航把她抱回卧室，小心翼翼地换上家居服。借着窗外的月光盯着怀里的人，有些恍惚。
——是因为他才害得她被那群弱智诋毁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连给她买她想要的东西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凭什么，为什么。
等他离开这片土地之后，她又会经历什么，她又要承受什么。
——顾哲航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
陈澈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腰上。
他已经不愿意再去多想什么了，只要是盯着她的睡颜，他就不想去思考任何问题。
轻轻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去想什么，因为现在她还在他怀里，这就已经足够了，这就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还能奢求什么呢，他本就不应该奢求那么多的。
光是一个多星期没见面就足够折磨他的，那接下来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又应该怎么过呢。
陈澈是被顾哲航叫醒的。
毕竟全天满课，而且几乎都是专业课，她不能睡懒觉。
戴着口罩的顾哲航把她送到学校大门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被她拽住袖子。
“怎么了？”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太正常，话特别少……是因为明天要走了所以很紧张吗？”陈澈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傻不傻？我去的是一个我很熟悉的地方，为什么要紧张？”顾哲航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笨蛋。”
其实话少确实是有原因的，他在认真琢磨一件事情，所以自然而然对于其他事情的注意力就少了一些，也就习惯性沉默。
陈澈歪歪脑袋：“不是紧张就好，我怕你情绪波动得太厉害。”
“我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担心了？”顾哲航闲闲地看着她。“一直都是我在担心你好不好？”
“是是是，本人多虑了。”陈澈嫌弃地哼了一声。“对不起行不？”
“赶紧进教室上课去吧，我今天工作很忙，可能中午没法跟你一起吃饭。我会提前把午饭做好放在保温箱里，你中午回去之后记得吃掉，然后午休，我下午会打电话叫你起床的。”
“这么忙啊……那你也记得吃午饭啊，晚上呢？”
“晚上再看吧，如果能提前忙完，我过来接你。”
“还是别来接我吧，我自己过去就行，我怕你被跟上。”
“我有分寸的。”
大橙子乖乖点头，冲着他挥手告别之后，转身跑进学校。顾哲航依旧站在原地，笑着看着她的背影。
总有一种当爹妈的送自己家孩子去上小学的感觉，就这么站在校门口看着，直到孩子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里。
转身离开。
还有正事要做，他不能拖延时间。
陈澈赶到教室之后，原本习惯性走到那个位置帮忙占座的，突然顿住。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默默回到窗边的位置坐下。
都能在校门口撕破脸皮了，那以后还是权当自己完全没认识过这几个人比较好。微信好友在昨天晚上就删掉了，反正六月就出国，TIM就等到时候再卸载吧。
就当做这几年在几个没良心的人身上浪费了精力而已，没事。
女生们今天起晚了，匆忙赶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基本上坐满了，只有零星几个位置还空着。之前每次都被提前占好的位置，今天也被班里的其他同学抢了。
陈澈依旧坐在窗边那个几乎万年不变的位置上，戴着耳机，安安静静地翻着手里的一本厚厚的书，偶尔还在笔记本上写点什么。
“陈澈。”于芳直接走陈澈的位置旁边，垂眸看着她的头顶。
被点名的人察觉到自己面前的自然光被挡住，下意识抬头，对上她的视线。摘掉一边耳机，茫然地看着她：“有事吗？”
现在教室里基本上已经坐满了，她就这么大刺刺地站在这，搞得班上不少人都好奇地看着这边。
——尴尬。
“对不起。”阿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深刻反思了自己的问题，我觉得是我不对，我仇富还小心眼。对于误会你的事情，我很抱歉。”
陈澈耸耸肩，重新戴上耳机，低下头继续背单词，仿佛能听见一排乌鸦哇哇叫着从她面前飞过去。
——要是可以的话，她倒是愿意随手抓一只下来送给于芳炖汤补补。
这姑娘其实还是没搞清楚自己到底错在哪了。仇富还小心眼？误会？嗯？那他妈早就上升到污蔑的程度了好吗？搞他妈笑。
整个教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这边正在上演的戏码，连老师走进教室都没察觉到。
“于芳怎么站在那儿？赶紧找个位置坐下来，我们马上上课了。”
阿芳回过神，看了讲台上的人一眼，还是随意找了个单独的位置坐下。
陈澈决定今天还是要认真听一节课，听听精读老师是怎么夸那位顾教授的。
等到拿出课本，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直觉一向准得可怕，也就只有在海神面前才不怎么管用。
果然。
在精读老师再一次在课堂上表达了自己对于顾才教授的钦佩，在推荐大家多去品读这位教授的著作的时候，前面的某个角落突然传出来一句“顾教授和陈澈是亲戚”。
——不猜都他妈知道是谁喊的。
陈澈的脸色瞬间冷下去。
全班瞬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跟炸了个鞭炮似的，所有目光集中到窗边的某个人身上。
精读老师更是一脸惊喜：“陈澈跟教授真的是亲戚？”
只有坐在大橙子身边的那位妹子能察觉到，现在陈澈正处于濒临爆炸的状态。
与生俱来的社交恐惧症在这一刻得到爆发，陈澈撑着桌子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精读老师，头皮都在发麻：“是。”
“真的吗？怎么一直都没说呢？这真的……天大的惊喜啊！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下顾先生是个怎样的人呢？”
“顾先生是个很随和的人，说话很温柔，和妻子一般用日语交流。在回答学术性问题的时候会格外认真仔细，为人处世严谨踏实。”
每多说一个字，她就在心里多踹那个女生一脚。
她简直恨毒了那种知道点什么之后就在公众场合随便cue她的人。
——别他妈整天瞎惦记老子了行不行？前一秒假惺惺地道歉引来全班注目，现在又cue她出场？给出场费了么？
说完之后立刻坐下，没有任何犹豫。
气到死。
一堂课下来，陈澈每分每秒都在劝自己冷静一点，努力学习好好做笔记，反正整整两个小时的好心情全没了。
听力课的时候，即使再次被cue，然而陈澈已经不在乎了，再加上听力老师只知道这个叫陈澈的学生的听力成绩确实牛逼，也就没多说什么。
是个人有点脑子都知道在两个女生之间出了点不愉快的事情，然而于芳是个一闹就停不下来的主，陈澈是个什么都无所谓的主。两个人碰到一起，还不知道谁赢谁输呢。
下课之后，陈澈抱着书往外走，完全无视了于芳在身后喊她。
对不起现在她不叫陈澈，下午上课之前就当世界上没有陈澈这个人谢谢，麻烦让她稍微清净一会儿，一会儿就行。
刚回到住处，自动连上屋里无线网络的手机就收到了TIM消息。
【学委：咱们班是个有爱的大集体，大家携手同行了这么久，不要因为个人小情绪就影响了班级团结甚至自己的学习。相信各位宝宝们都是爱这个班级的，大家都要相互尊重和爱护呀！@全体成员】
陈澈都快吐了。
这辈子最讨厌不熟的人喊她“宝宝”，恶不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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