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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六章:小山坡上


  人们都说烟花易冷,多少伤春悲秋的词句里总难逃乍一现的烟火,最黑的夜,最璀璨的花,也最是冷酷。总以为最难过的莫过于等待,长长久久,数着日子,捱着日子,消磨着岁月,也消磨着自己。后来才知道,等待意味着还有所期许,板着手指头熬过的日子,会离幸福越来越近。

  安璟澜坐在沙发的一侧,封筝在另一侧沙发上再一次沉沉地睡着了,在睡之前她安静地说自己困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困了,或许她只是简单地想睡了。她的脸向着沙发的靠背,被子拉到了下巴的位置,安璟澜看不清她的脸,但她侧脸上的碎发是金色的。封筝还总是突然地头晕,眼前的世界会突然一瞬间掉进黑色的深渊,她的世界开始旋转,她不敢动,手本能的去抓身边能够依靠的东西,抓住了她就不动了,等待身体重启,没有抓住,就摔在地面上,受点小伤。

  沙发的背后,是一个装饰性的玄关柜,玄关柜上用于摆放饰品的小格子摆着一束塑料栀子花,封筝和她父亲的照片,现在还有陈婶的照片,封筝说那个小格子里本来是一个空酒瓶的。安璟澜问为什么要放一个空酒瓶,伯父喜欢喝酒的原因吗?封筝笑笑,咬了安璟澜手中的梨说不是,只是因为好看,我觉得摆着好看。柜子里的那些小格子里摆放的装饰品都是封筝的杰作,为了填满它们,连她在看电影时抓的娃娃都摆在了上面。

  睡梦中的封筝翻了个身,她的嘴动了几下,那模样像是在吃什么好吃的。安璟澜将她伸到自己大腿上的脚抱紧,但她的脚一直在他的腿上蹭,他掀开被子,轻轻地脱了她脚上的袜子,这下她不动了,睡踏实了。她睡觉的时候总是不爱穿袜子,安璟澜说她的时候,她会有一大推的理由来搪塞他,她说穿着袜子睡觉就像套着塑料袋,又闷又勒。如果安璟澜还念,她就会捂着眼睛里说:“我不听,我不听,反正我不能违背带我走遍千山万水的脚的意愿。”她时不时地总自带萌感,捂着眼睛的时候说我不听,塞着耳朵的时候说我不看,她气愤到极点的时候不会跳脚,而是深呼吸几口,以极度平稳的步伐走到卧室,拿起枕头一阵狂揍。

  2018年,封筝大三第二个学期,那时候是夏天,他们坐在学校的体育馆前,体育馆前的那几棵樟树长得很茂盛,叶子是墨绿色的,樟树下红漆刷就的长椅已经开始褪色了。安璟澜的一只手放在长椅的椅背上,绕过封筝的脖子拿着一把小风扇,风扇的风从封筝的一侧脸颊吹过来,将穿过她脸庞的碎发吹撒在他的脖子上,但他还是能够闻到风里裹杂的她的味道。

  聊天中,安璟澜意外透露出他大一时应他室友的要求,给他室友的暗恋对象写过一首歌的事情。封筝的语气立马就不对了,她带着一脸灿烂的微笑问他:“你还给别的女生写过歌啊?”这笑容莫名得让人觉得有点冷,安璟澜忙避轻就重地答道:“确切的说应该算是给我室友写的。”

  封筝为此和他争执,每次争执的时候,安璟澜都是缄默不语,要不就是一句类似于乖这样无关痛痒的话。而封筝只要一想到当初安璟澜答应说给自己写歌,到现在也还没有完成的事就更生气了,最后她深深地呼吸了几下,说:“等我一刻钟。”她急匆匆的从体育馆跑回了宿舍,抱着枕头揍了“安璟澜”一顿后,又沿着原路跑回来,冒着满头的大汗说:“好啦。”安璟澜一脸莫名其妙,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一五一十地说了。封筝现在还记得当时安璟澜的模样,他捧着她的脸,把她脸上的肉都挤到一堆了,露出他仿佛捡到宝的表情说:“原来,我的女朋友这么好哄啊。”后来在外面工作了之后,封筝一直也没有改掉这个习惯,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了,回家后也会抱着枕头一头狂K,有时候回家一高兴忘记了,等哪天想起来她一定会再揍一顿枕头,吵架时把安璟澜轰出家门后,安璟澜隔着门都能听到她“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噩梦,可是他愿意陪她犯傻,愿意将就她偶尔的坏脾气,也愿意为她买新的枕头。

  现在的封筝就躺在他的身边,安静地躺着,她的脚还在他的大腿上暖着。他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才突然想起自己还欠她一首歌。他从后面玄关柜上的一个小格子里拿出了一本书,那是封筝写的小说,现在的她已经是一个比较成熟的写手了,虽然没那么出名,但也小有成就。安璟澜在书的扉页开始动笔。

  冬日里的傍晚是那样的恬静,一丝风也没有,鸡从后头的山上陆陆续续地赶回来了,旱鸭子一摇一摆地沿着门前流屋檐水的水沟也走回来了,他们都叫唤着,是为了今日的晚餐。傍晚从烟囱里飘出的袅袅炊烟,缓缓地向着天空飘去。外面的大路上,爷爷或者爸爸正拿着一根长竹子,像赶鸭子一样赶着不着家的孩子。这个时候,正是集好看的糖果纸的时候,封筝向安璟澜展示过一个礼品盒,礼品盒外面的一层红色已经微微地褪了色,里面有她小时候戴红领巾的照片、奖状、还有儿时的小玩意儿,比如彩色的糖果纸。安璟澜多想她还是那个会集糖果纸的小女孩,而不是总是偷懒睡觉的她。

  他写下一个个代表音符的数字,笔触下的仿佛不是一首曲子,而是一段画面,珍贵的过去和小心翼翼的未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谱曲了,这个曾经作为自己梦想的一项珍贵的技能,如今也已经有些生疏了,一首曲子,从傍晚写到了晚上。窗外还是会有时不时绽放的烟花,除夕的热闹和欢庆总是要延续一段日子的。

  夜深了,安璟澜合上书,将书放回了原处。封筝醒了,安璟澜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能大概看清楚房间的陈设,他起身走到房间的一侧将灯打开了。封筝的父亲和陈婶去走亲戚了,现在家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你饿不饿?”安璟澜问她。

  “不饿,但是我还是想要享受一下你服侍我的待遇。”她从沙发上坐起身,自然得拿起放在一旁的袜子穿上,顺手打开了电视。

  安璟澜下楼在厨房里忙活,菜都是现成的,只要热一下就好了,刚热好两个菜,封筝就下来了,她走路时,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总比一般人要拖沓,仿佛是贴着地面走的。

  睡到半夜的安璟澜从睡梦中醒过来,望着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再也睡不着,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拿下之前谱过曲的那本书,打开台灯开始修改。之后的几个夜里安璟澜都是这样度过的,书的扉页已经被他改的面目全非了,在大功告成之后,他将完成的谱子以最优美的笔触抄在了书中间的空白页处。

  过了正月十五这一天,安璟澜将封筝拉到了她家屋后的一个小山坡上,这个小山坡是封筝儿时和小伙伴扮家家的秘密基地,稍大一些之后在这里生过火,做过饭,还用树枝藤条在那紧挨着的几棵松树之间搭过房子。

  安璟澜将手上拿着的小板凳放在地上,按着封筝坐在上面,山涧的风从林木之间吹过来,在冬日的暖阳之下,依旧有些寒意。背后的竹叶拍打竹叶,竹枝互相碰撞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合着呼呼的风声,轻快极了。

  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对面的高山和起伏的山脉,还有对面山腰上的几户人家。安璟澜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尔后习惯性的要捏一捏她的耳垂,亲昵地道:“这是专门给你写的。”安璟澜在她的面前盘膝而坐,他坐在晒干的沙石上,她坐在小板凳上,她看他拿出笛子,俯视着认真而专注的他。

  他的笛声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动听,笛子里的音乐与这山野间的清风,枝丫的律动融为了一体,那悠扬的乐声中有着一丝丝的忧愁,更多的还是美。安璟澜是回忆着他们之间美好的过往写的,在寂静的黑夜里,他重复来回地去哼他自己创造出来的曲调,不厌其烦地进行修改,本应该是一首幸福的曲子,但仍有一抹忧伤,那抹不经意的忧伤来源于曾经和现在之间形成的无法跨越的落差。

  “什么时候背着我写的?”封筝喜欢极了,她弯下身子,白皙的小手抚摸上他的嘴唇。

  “今年,晚上偷偷写的。”他的手覆盖上封筝的手,那双眼睛透射给封筝最温柔的目光,接着道:“曲子就写在你出版的第一本书上。”

  封筝回去后,迫不及待地从柜子上拿下了那本书,书的扉页密密麻麻的,这么混乱的谱子封筝是第一次见,她指着扉页上杂乱的痕迹疑惑地问安璟澜:“是这个?”

  “草稿,完整的在中间。”

  她靠在他的肩上,手指抚摸在那还没有填词的曲谱上,她想她多么幸福啊,这个不善言谈的男人是那么地爱她、宠她。她把书拿下来,放进了自己床头柜的抽屉里,每天都要拿出来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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