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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小辫


  当然,像裴钰这等手脚笨拙的小儿郎,儿时帮她梳两个羊角辫都梳得乱七八糟,她又怎能指望他帮忙,自然是自己学着绾发的,她这话不过是有意说给裴琼玖听,逗逗他罢了。

  前世与裴琼玖做了夫妻后,因她心结的缘故,好长一段时间两人皆是相敬如宾,互无交集的状态,在她眼里,裴琼玖不过一个萍水相逢未有深交的故人。

  那段时日,为了偷盗兵符,她日日在府里明探暗访。安王府虽小,却五脏俱全,像兵符这等皇帝御赐的重要之物,裴琼玖自然不敢随意放置,让她一顿好找。好在安王府上到管家,下到府中奴仆,待她皆亲和随意,兼之裴琼玖从不会过多追问她的行踪,多番时日,软磨硬泡,她终于摸清了兵符或许藏在王府后院那座玄机阁中。

  玄机阁隐在一片紫竹林里,每一棵竹子皆有百岁高龄,竿身笔直,一炬擎天,远远望去郁郁葱葱一片竹海,风动波起,只能隐约瞧见玄机阁翘起的屋檐一角。

  据传,安王府的所有构建图纸皆裴琼玖一人所绘,就连选址也是裴琼玖一手操控,其中奥妙玄机只有同他一起建造的几位大匠人知晓。

  顾清仗着一身精妙武艺,以身试探,却不想竹林杀机暗藏,瘴气四溢,若非裴琼玖察觉玄机阁前阵法触动,急急赶来,顾清一条小命休矣。至此,顾清方知,这位避世不出的安王殿下,并非想象那般简单。纵腿脚不灵便,却意外地通晓奇门遁甲之术,紫竹林阵法之玄妙,一般人实难硬闯。

  如此聪慧伶俐玲珑剔透之人,也难怪深得皇帝喜欢,不仅赠与兵符,还让他在京都立府,而非同其他皇子一般到了年纪,便责令出京,遣去封地,无指令,不可召回。

  顾清以为,若非身残,以皇帝的宠爱,裴琼玖定是下一任国君无疑,可惜可惜。

  正是这种可惜,给裴钰制造了机会。若手握兵符,多年苦心专营的裴钰胜算又将增加一层。是以,作为裴钰身边最信任的人,顾清主动担起重任。

  首战未捷,以顾清身受重伤告终,裴琼玖将她带回自己的沧海轩,好生看护。

  好在顾清早已猜想竹林有异,当日之行只为试探,及至裴琼玖问起时,她只推说是误闯,并未引起他的猜疑。

  事情草草落下,只有那波云诡谲的紫竹林里依旧让顾清心有余悸,若再闯,必须得寻个万全之策方行。

  顾清被藏在竹身里的霹雳弹炸伤,好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卧床休息,饮食起居暂时由裴琼玖接管,连上药也是这位出身高贵的安王殿下亲力亲为,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在裴琼玖低垂的眸华里看见了翻涌不息的自责。

  为何自责?因何疼惜?就在她想仔细深究时,那双深邃的眼眸已经叫垂下的眼帘掩去所有情绪。

  直到她几乎痊愈那日,她被他抱到梳妆台前洗漱,透过暧昧不清的铜色镜面,她看见那人手执玉篦,将她垂下的三千青丝捧在手心慢慢梳理,眉眼中皆是认真。被人珍惜的感觉异常清晰地在心湖浮起,荡开数层涟漪。

  难怪,他爽快允婚。

  难怪,他不曾怀疑。

  难怪,他会为了她的拒绝沉默生气。

  却原来,不过落花有意。

  纵然不知这份情谊生于何处,她仍是既喜且忧,喜的是因为计划或能顺利进行,忧的是害怕辜负人心。

  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自处。

  世事无常,时过境迁。不知今世,裴琼玖可还愿为她青黛描眉、执梳绾发?

  听见裴钰俩字,裴琼玖倒抽一口冷气,整张俊容都要碎裂开来,他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转脸望向他处,满目绿意让他堵闷的胸口稍微痛彻了些。

  一只木梳递到他的眼前,不期然对上顾清明媚的笑意:“不知可否劳烦殿下,给小女梳下头?”

  “若本殿下说不呢?”冷冷的话语吐出,生硬得像一块坚冰。

  “难道您就忍心看着小女披头散发,招人指点吗?”顾清拉着裴琼玖的衣袖摇了摇,操着一口浓浓的童音撒娇,“殿下,我知道您最好了...”连带那双黑葡萄般水润的眼睛还不停地眨呀眨,看上去乖巧又俏皮。

  裴琼玖抽了抽嘴角,一直眨眼睛不累吗?

  “真的不帮吗?”眼皮子都快抽搐了,裴琼玖依旧不为所动,顾清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做西子捧心状,泫然欲泣,“琼玖哥哥,你怎的这般狠心...”

  究竟谁狠心?

  小丫头情绪倒来得挺快,说哭就哭。

  见不得顾清眼眶中浮起的泪花,裴琼玖抬手将那些晶莹悉数抹去,粗暴的动作在小姑娘娇嫩的脸上留下红痕,配上微红的眼眶,像是被谁欺负了去的模样,好不可怜。他默了默,从顾清手中接过被她抓得紧紧的木梳,放轻手上的动作,为她顺起发来。木梳断了几齿,但拿在手上格外顺手。

  顾清个子不高,小脑袋刚及他的胸前,是以,她无需坐下。女孩的柔顺的发丝如瀑般流淌在手中,裴琼玖却犯了难,他只会梳妇人发髻,如今要给垂髫小儿绾发,却是难倒了他,不知如何下手。少年平日里总是黑气沉沉的脸庞终于带上了些为难的神色。

  又见顾清背对着他,肩膀颤抖,想是还未从将才心伤的余韵中脱开身来,怕她再次哭哭啼啼,裴琼玖只能赶鸭子上架,又哪知,他的坏丫头正颤抖着身子,忍不住偷笑呢?

  …

  丞相赶来时,见着的正是这么一副温馨和谐的画面。

  四月和煦的阳光下,目光专注的少年拿着发梳给红衣少女打理着发尾,眼角眉梢皆是暖意。

  打发身后仆从收拾现场,丞相躬身见礼:“殿下受惊了。”

  裴琼玖的手很巧,在短短两炷香的时间给顾清绾了个垂云髻,考虑到顾清还小,他给她留了一缕披发披在脑后。纵然多年未练过手艺生疏了些,瞧上去还是有几分模样。

  把丞相晾在一边,裴琼玖端着顾清的小脑袋左看右看,仿佛在照顾自己精心侍弄的花草,非得修剪得满意才罢休。

  “今日丞相府上,可是来了贵客?”裴琼玖给顾清刮了刮侧面垂顺的发髻,收了尾,才悠悠出声。

  丞相惶恐,连忙上前:“七皇子这是哪里的话?今日我府上,并无其他人。”

  落下的手让顾清颇有些恋恋不舍,她砸吧砸吧嘴,装模做样地顺着裴琼玖冷凝的目光打量丞相。丞相不愧为朝中老臣,纵然话中恭敬,眉眼却是一片坦荡,叫人挑不出错处。

  然有些东西存在过,就必然会留有蛛丝马迹。今日路过听雨亭,丞相故意带着他们绕了远路,听雨亭内干干净净并无异状,正是这份过分干净让他们生了疑。

  前堂接待的丫鬟明明道她们家主子正在听雨亭,而听雨亭内的石桌上甚至连茶盏都没有一个,怎能不叫人疑惑?即使离得远,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的苏合香依旧直冲鼻端,顾清从中分辨出了别样的气味,当她与裴琼玖默默对视一眼时,更是佐证了她的猜想。

  淡淡地酒香。

  若非心虚,又何必刻意掩饰?丞相今日的处事之法竟有失平日里雷风厉行的水准。莫非真被裴琼玖的大驾惊着了?

  她又哪知,乃是府上新来的家丁处事不熟,平白给丞相惹了些麻烦。

  “哦?”裴琼玖故意拖长了尾音,话中不乏君王霸气,他指向身后那些仆从正在处理的尸体,“不知尔府上胡人出没作何解释?竟有人敢在本皇子眼皮底下公然劫人,好大胆子。”

  “臣下着实不知,还请七皇子明察。”丞相揣着明白当糊涂,丝毫不露怯。又看了眼一旁俏然立着的顾清,身上裹着的,不正是裴琼玖那用金线滚了边的长袍吗?心中有几分明了,即便心下为幺女愤然不平,却也无可奈何,无论公私,此时已不宜翻旧账,怪只怪自家女儿抓不住殿下的心。

  风起云涌间,两人已无声博弈一个轮回,最终丞相不得不认命,躬身请命,“请七皇子给臣下一段时间,臣下定当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终是怕裴琼玖在皇帝面前将事情戳破,他不敢赌,裴琼玖乃皇帝宠极的皇子,若真将他告上一状,赔上的可是他的仕途与程家上下几十条人命,通敌叛国的罪名恁谁也担不起,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少一个敌人。

  纵然对顾清千般不喜,如今却也只能遂了裴琼玖的意,既是他护着的人,某些事情,不宜再过追究,程雅静不能,他,更不能。

  “罢了,随你。”裴琼玖将他挥退一旁,领着顾清离去。

  丞相与何人相交,所谓何事何事相交,却与他裴琼玖毫无关系,他本意不过是给他一个下马威而已,他的人,谁都不准动。

  他倒是希望,这充斥着权利与欲望的皇城,被搅得越乱越好。

  察觉裴琼玖唇边古怪的笑,顾清望向碧蓝如洗的天空,一念心头浮起,皇城怕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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