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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听见远方”关门了


  寒假结束了,最先去到学校的是柳佳欣和白子轩。柳佳欣刚走出火车的出站口,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白子轩,他手扶着黑色的行李箱,定定的望着出站口。在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白子轩眼神中闪烁着不可忽视的激动和喜悦。第二天封筝也如期而至,不过封筝的喜悦没有他们的那么轻松,清晨告别父亲的时候,父亲苦口婆心,唯恐有什么不妥。直到汽车终于背离父亲驶离的越来越远后,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才终于顺着眼角滚落下来,她离开了,偌大的家里又只剩父亲一个人孤苦伶仃。

  冬日过去之后,气温上升了好几度,寒气没有往日里那样的冷冽,偶尔挂起的冷风也会顺着衣服的间隙吹进身体里,但是不再刺骨。像这样太阳高照的灿烂晴空,反而温爽适宜。封筝换乘了两趟公交车才终于在校门口见到了两位久违的朋友——柳佳欣和白子轩,白子轩拖着封筝的行李箱走在后面,让封筝和柳佳欣两人并肩说着悄悄话。封筝注意到,柳佳欣挽着她臂膀的那只手,无名指上已经有了标明归属的记号,封筝在宿舍楼下从白子轩手中接过自己行李箱的时候,白子轩无名指上的戒指同样醒目。

  开学刚来的日子,除了上课就是班级和“小团伙”的聚会,白子轩提议由他做东,他们四个人也去聚个餐。他这个聚餐有着一举两得的功效,一方面确实是为了开学的重新相聚,另一方面这是向柳佳欣的闺蜜落实他们之间的交往而正式的第一次宴请。这个封筝当然没有想到,而且这个提议是他们三个人晚上在操场上闲逛的时候,白子轩突然兴起提起的,她们两个都没有想到的是白子轩早就为此做了筹划。

  封筝和安璟澜表面上一直规规矩矩,两个人都无意或者有意中保持着一种安全的距离。这种似有若无,遮遮掩掩的微妙关系,两位旁观者看的很清楚,柳佳欣虽然知道封筝的执着,但是封筝对安璟澜的执着超出了柳佳欣对她的了解。封筝在感情上横冲直撞,全然不顾客观因素左右的状态,在几个月以前,柳佳欣还自我安慰道是封筝的一时头脑发热,事实证明,安璟澜的某种魅力已经超出了阻碍他们在一起的客观情况。反观白子轩,他对此倒并没有过多的偏见,撇除掉安璟澜是个盲人的缺陷之外,安璟澜的学识、内敛、睿智的作风和谈吐,倒是十分博得他的赞赏。但对于封筝和安璟澜之间的感情去向,白子轩不会过分的夸大爱情的力量,同时又打从内心里觉得这份力量不容小觑。

  早就想奔去安璟澜家里的封筝,终于有了一个借口,她心里万分高兴,却又为了这即将到来的会面感到忐忑。傍晚的时候,顺着那条河边的公路往那条小巷子走去,二三月的白昼已经变长了,但是温和的太阳还是早早的就着高山后的云层回了家,只剩残余的霞光,从堆叠的云朵间悄射出一丝两缕金粉的光线。

  安璟澜家的大门虚掩着,封筝走了进去,院子里空落落的,二楼的阳台没有看见他的身影,以往这时候应当能够听见“再见”的声音了,但是今天没有。封筝心里充满了疑虑,但又坚信他应该是在家的啊,就大声的叫了一声。这时候才终于听见了“再见”的声音。她绕过一楼的堂屋从一侧的楼梯走了上去,作为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封筝给“再见”带了它最爱吃的凤爪。

  上楼的脚步声让安璟澜激动万分,他从卧室伏案的盲文书中抬起头来,急急地往外走去,他正走到门口,手扶着那门沿的时候听到了封筝对“再见”的问候,他也就站着没动了。

  封筝虽然在和“再见”说话,眼睛却是注视着安璟澜的,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个俊美的少年了,他还是那么的沉静,只是许久没有晒过阳光的他,脸色有些苍白。封筝看着他,有一股力量从心底里升腾起来,如果她是一缕霞光的话,安璟澜就是她想冲破重重云层看见的希望。她走过去自然而然的挽着安璟澜。

  许久未见的两个人坐在一起,略微有些尴尬,他们用尽所有的力量去寻找可能的话题以便彼此之间的气氛不至于冷却,在谈论到柳佳欣和白子轩的旅行时,两个人的话题得到了极大的延伸。安璟澜喜欢听封筝绘声绘色的描述,比听书听故事还要动听,他总是能在封筝短暂的停顿中找到应该询问进展的切入点。

  在大门的门口,安璟澜再次承诺一定不会缺席他们的聚会,并且在临行之际,还打趣道:“听惯了你给我念文章,讲故事,我已经不习惯“摸书”了。”

  “那我以后常给你念文章、讲故事。”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封筝为自己的不矜持感到有些懊恼和羞窘,就匆匆说了再见转身跑开了。

  约好聚会的日子一天一天的挨近了,每天都能见到面的柳佳欣和白子轩对于聚会的期待程度抵不上封筝,就封筝的话来说他们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话语虽然粗俗了些,但是总是那么个道理。白子轩好像总是不用上课的样子,整天吊着柳佳欣,上课、逛街、吃饭,每次以为不会来的他总是出现的让人措手不及。虽然柳佳欣在面对封筝白眼的时候,摊开的双手表示她对此一无所知,但是没有她这个帮凶,白子轩能对她们的位置如此了如指掌吗?一开始这样的相处模式的确让封筝充满了负罪感,并且这种负罪感来源于拒绝不了的邀请,柳佳欣生怕自己疏远了封筝,软硬兼施的拉着封筝陪她一起谈恋爱,并串通了白子轩对封筝施以特殊对待。

  柳佳欣的特殊待遇按照通常的逻辑来说,应当会使得封筝的负罪感越加沉重,但是他们旁若无人的秀恩爱方式,令封筝一度怀疑自己的存在感,最后她终于确定她是个不亮的电灯泡。正如现在,柳佳欣一只手粗鲁地推开封筝的脸,另一边和白子轩来了一个蜻蜓点水式的啄吻。柳佳欣的特殊待遇反而培养了封筝的承受力。

  三个人走出奶茶店,刚到大街上,正巧碰上了安玫,她步履匆匆,眉头紧皱,满脸的忧思,并没有注意到封筝她们,封筝急上前两步,准备去打个招呼。上次去安璟澜家里的时候就没有见到安老师,现在她也没有安玫的课了,在学校很难有机会再见面。

  看见封筝,安玫紧锁的眉头,才在这短暂的时刻稍稍的舒展开了,两人寒暄了几句话,就互相道别了。

  说好聚会的日子在封筝的无限期待中来临了,这日的天好似亮的特别的早,阳光赶着早将外面照的金红金红的,昨天晒过的被子还散发着阳光的清香,虽然室友们都说那是螨虫的尸体味。封筝披头散发的走到阳台,远处的山显得格外的悠远空旷,不远处的香樟换上了嫩绿的新叶,晃动的婀娜有姿。只有眼下的桂树,那叶竟还是墨绿色的。对面传来音乐生吊嗓子的“嚎叫”,细听之下,这惊扰清梦的“啊啊”声第一次得到了封筝的认可和赞赏。

  封筝央求起来后的柳佳欣给她化了一个美美的妆,淡粉色的不对称耳环,一个高丸子头,额前和两鬓留有稍许细碎的刘海,在白色针织毛衣搭一条背带牛仔裙的衬托下,充满青春活力,同时低调的淡妆又显得很清雅。要说张扬,就只有她的口红色号,她的衣着装束一向素净,唯独口红色号只偏爱中国红一种,只有中国红的大胆和张扬才能适应她稍显暗淡的黄皮肤和偏淡的唇色。但是她微涂的恰到好处,反而让这红,由霸气妩媚变成了一种任性。

  出门没走几步路的封筝声称忘拿东西了,又风一样的回了一趟宿舍。在晴空万里的天空下,大家享受着自然的沐浴,阳光、鸟语、拂过绿叶的轻风,还有花香,是记忆中桃花和杏花的清香。沐浴自然让两个女生的妆容看上去更加的精致,连一直在说笑话逗引她们发笑的白子轩都比往日更具活力和青春。但是盛装的封筝始终是要比柳佳欣逊色一筹的,柳佳欣的身材高挑匀称,连衣短裙下的大长腿吸睛了不少男女的注意,那双橙色眼影下的桃花眼,本就十分迷离,加之她总是面带笑意,眼睛总要弯成一弯月牙,就更加妩媚而勾人神魂了。

  三个人相伴着去找安璟澜,这是白子轩和柳佳欣第二次来这条巷子,白子轩喜欢这条巷子,这条幽深曲折的铺着青石板的巷子像他小时候的家。他儿时的家坐落在一个小镇子的大院儿里,自他记事以来,母亲的身影就在那条巷子里徘徊,眼神一刻也舍不得离开院子里的那扇大门。但是那条巷子没有青色的大理石板,水泥砌就的地面,显出的脚步声是沙哑的。

  安璟澜吃完早餐就一直坐在阳台上,用耳朵注意着巷子里的响动,那颗沉寂许久以为不会再被动摇的心,无形中被撼动了。安玫也坐在那里,在视线捕捉到封筝他们身影的那一刹那,挽着安璟澜起身了。

  封筝一行人刚进到院子里就看见了已经下了楼的安璟澜和安玫,他们正跨过堂屋的门槛。安玫第一次见到了活在安璟澜话语中的白子轩和柳佳欣。柳佳欣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更加的透亮,颧骨上的腮红也更加的红了,被她挽着手臂的白子轩一副闲散的模样,但是脸上阳光客气的笑容展露着他恰到好处的礼貌,他们两个人一起向安玫问了好。安玫看着他们两人亲密的姿势,并细心的注意到他们手上的戒指,就意味深长的笑了,转回头把安璟澜放心的交到了封筝的手上。

  学校附近就只有这一条商业街最为繁华,周末的商业街人挨着人,异常拥挤,还好“再见”没有过来。街上有不怕冷的女生已经露腿穿上了纱裙,她们在迫不及待的迎接下个季节,没有到来的期待价值总是高于现在的一切。商场里打折甩卖消息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一家胜过一家,似乎谁叫的声音大谁就卖的多。

  四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一家湘菜馆,一楼是大拼桌,二楼是包厢,小本经营谈不上什么过分华丽的装饰,白面的墙壁上挂着数道招牌菜色,木质的红漆靠背椅整齐的摆放在大圆桌的周围。白子轩选了一个对着正街的包厢,普通的防盗窗一关上外面鼎沸的人声车声就消减了一大半。

  负责招呼他们点菜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系着一条红色的印着店名的围裙,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后脑勺上,未施粉黛的脸色暗黄,但是那对细长的弯眉描的极好,菜单放在谁的手上她的目光就会停留在谁的身上,只有在记录菜名的时候才会低下头迅速的写上几个字。

  桌上散发着热气的诱人菜色,并不辜负白子轩室友的强势推荐,他殷勤地帮大家倒满了饮料,尔后将柳佳欣拉站了起来,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满面春光。封筝第一次从白子轩的眼神里看出稍许的尴尬,这份尴尬和柳佳欣脸上的那份羞怯是转瞬即逝的。

  安璟澜在这份突然的沉默中,听着某些人刻意压低的深呼吸。在白子轩说出这次宴会的两个目的后,他的确是惊讶的,他惊讶他们的公布怎么这样的晚。

  柳佳欣和白子轩十指相握,她转动着两只手显摆着他们的戒指,甚至还拉着白子轩走到安璟澜的面前非要让安璟澜摸一摸。安璟澜的指尖划过那扁平圆润的戒指,他听到他们从喉咙里,亦或者说从更神秘的地方发出的笑声。柔和的声线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将他也带进了这份喜悦。

  吃完饭,午后的阳光更加的热烈了,是不是从河边吹来的轻风,不动声色的消解着这反常的温度。四个人沿着河岸边的街道往回走着,从商业街回学校必定要经过一座東風大桥,桥长约400米,桥上的河风更加任性,有时候要用霸蛮来形容,但是今天的风只够得上任性。站在桥上,正好看见河中央凸起的一个小岛,岛上竖着一块巨大的红岩石,与岩石相对的另一头生长着杂草和一簇簇的低矮灌木。人们总会通过与岸边相连的那座软桥去小岛上垂钓,散步,岛上还有一个百来米的长廊,红色的石瓦,长廊的木头涂着一层砖红色的油漆。每逢春夏水涨,这个小岛就全部没入浑浊的山洪水中。现在正好能看见那个小岛。

  “你今天身上的味道和以前的有点不一样。”安璟澜的嗅觉和他的听觉一样厉害。

  “不好闻吗?很浓吗?很刺鼻?”封筝突然就变得慌张了,一下子拉开了和安璟澜之间的距离,早知道今天早上就不该刻意折回宿舍喷香水了。

  “淡淡的,很适合你。只是和以前的不一样。”他走过去,将封筝拉开的那段距离缩短了。

  “以前没有喷过香水啊。”她低下头,嗅了嗅自己的肩膀和手臂,没有什么味道啊,她想“不会是臭的吧。”她难为情的脸都红了。

  安璟澜似乎听见了她嗅自己的吸气声,就觉得她肯定想岔了,转过身子弯下了头,他的下巴正好抵在她的头顶上。他磁性温柔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过来,麻麻的:“是这个味道,也很好闻,不过现在这两种味道我都记住了。”

  四个人沿着河边慢慢的走着,偶停下的时刻,白子轩会用手将柳佳欣吹到脸庞前的发絮轻绕到她的耳后,他们总是在低声交谈,眼前的一切经由他们的嘴说出来总是那么的美好而动听。柳佳欣的手放在白子轩的手心里,她目视着左右的风景,踢着脚下偶然出现的碎石子,石子从桥上栏杆的缝隙里掉进了河里,连波纹都未能惊起。白子轩时或转过身子面对着柳佳欣,背道而行,这时候柳佳欣就会抬起头,阳光从她的侧脸射过去,那笑容就在阳光里若隐若现。

  走过这座桥就是一个急转弯,桥下的公路和桥正好垂直,弯度中间的圆弧,有一条小路,大小差不多的鹅暖石成就了它,周围是高大的桂花树和低矮的灌木,灌木经过修剪十分的整齐,其余的空地上则是一片映山红,此时的映山红还没有开花,但即将到达花期的它枝叶已经足够茂盛。

  鹅暖石小道的尽头是一方石桌三个石椅。再往前几米正好是東風大桥的桥下,也是以前河西的公交站台,不过现在已经改成岭西古城公交站台了。今日的天气给那古城增加了不少游客,古城门口的旅游大巴停的满满当当,私家车已经堵塞了那条狭窄的通道,公交车和其他过路车用鸣笛来反抗眼下的拥堵。

  这座古城已经不如刚建成时那般的吸引老游客了,四个人情愿顺着河岸边晒晒太阳吹吹风,但是封筝提议去安璟澜的乐器店看一看。虽说这个店寄托了安璟澜一半的心思,但是正式开业之后他就鲜少去到那里,大部分的事物都是安玫在打理。安玫从不会提起这个店入不敷出的状态,默默地拿着自己的工资贴补着这个店开业之后的亏空漏洞,她想填补的不过是安璟澜心里的那份缺失。安玫不说,不意味着安璟澜不知道。今年正月十五刚一过去,安璟澜就向母亲提出要关了那个店。起先遭到了安玫的反对,她怕这个店关了,安璟澜重新燃起的价值感和成就感又被沮丧代替。

  安璟澜一再坚持,这个店终于关门了。店里的乐器还琳琅满目的摆放在货架上,店中间的那架古筝上蒙着白布,盖着它曾经的璀璨和华丽。安璟澜平静的脸上依旧泛着似有若无的微笑,晒过阳光的脸颊泛着红,将之前的那份苍白染上了血色。从他的脸上即看不见惋惜也找不到遗憾,只在回到这个冷清的店里时,抑或听到“听见远方”的店名时,刹那间燃起的丝丝缕缕的眷念。在这份短暂的挣扎中,他看见了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漆黑的夜空里像逐渐升起的孔明,越升越高,变成了那晚天空中唯一的星。

  这个店面并不大,但是四个人绕着货架走了一圈又一圈。柳佳欣拿起搁置在地上的吉他,拉了其中的一根弦,她猛然想起白子轩是会弹吉他的。她突然就升起了一个念头。她转过头去问安璟澜:“你卖我一把吉他吧,就这把”——她又拨动了几下琴弦,“多少钱?”

  “我刚刚也是这样想的呢,我那把吉他都用了好几年了,该换了。”白子轩边走向柳佳欣边说,并用一种打趣的口吻逗弄她道:“不过我知道你是买给我的,我就不自己挑了。”这句话是对着柳佳欣说的。

  “反正也不开了,那把吉他就送你了。”

  四个人盘腿圈坐在一起,听白子轩为了试试音色而开始的一首独奏,还是那首陈奕迅的《全世界失眠》。对于这把吉他他很满意,并和安璟澜交流了一下弹奏心得。但是无论柳佳欣还是白子轩都坚持要安璟澜收钱,而安璟澜又坚持要送给他们作为答谢宴请的礼物。

  “要不我们帮他把这些东西卖出去,然后将这把吉他作为报酬送给你们。”封筝看着这满屋子的乐器,想着如果把这些东西都卖出去,肯定能赚不少钱,减少安璟澜的损失。安璟澜看穿了封筝的心思,但是这些东西都卖出去哪有那么容易呢。

  这个想法立马得到了白子轩和柳佳欣的赞成,三个人就着这个思路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本来想要表示反对意见的安璟澜,被不知不觉中带进了他们的想法中。

  关着门的灯光停滞了时间,窗外的落日拖着人们逐渐拉长的影子从山头落了下去。交谈得火热的四个人都没有感受到地板冰凉的寒气和门外渐次亮起的霓虹和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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