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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我们的家


  每一个人在漫长的一生中,总会有一盏灯,当人生步入黑暗或者绝望的时候,它就会亮起,像星星之火,像火柴姑娘手中最后的火光。这段话是陆陆续续出现在封筝梦中的,自从看了安璟澜的那封信,她就常常做梦,梦里的安璟澜从不开口说话,只是用一双无知又冷漠的表情注视着她,她叫他,一声声的呼唤璟哥,那声音穿破了天空,传到了地平线的另一端,始终得不到安璟澜丝毫的回应。

  封筝在现实中的那种不安,在梦里得到了彻底的演绎,那种无力感掏空了她整个的身心,在即将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有一种透着年代沧桑感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可是短暂的话语让她来不及去分析就消失了。每每醒来的时候,她总是右手紧紧地攥着胸口。

  自从上次操场上的一别之后,虽然那种不安依旧折磨着封筝那颗脆弱的心灵,但是安璟澜的态度正一点点的在瓦解这种不安。而封筝之所以一直对安璟澜避而不见,主要在于她无法正视自己那晚的作为,大胆而奔放。但是在安璟澜的眼里,那晚的封筝是迷人的,可爱而呆萌,封筝急促的心跳就展现在他的右胸膛里。

  安璟澜从柳佳欣那里拿到了封筝的课表。他总是坐在教室最后的位置上,他看不见坐在前排封筝的脸,只有那颗圆润的后脑勺,和后脑勺上的丸子以没有表情的样子向他展示友好。那是封筝最喜欢扎的一种头发,以前看不见的时候,封筝让他摸过,那时候的封筝还会亲切地叫他璟哥,抓着他的手去摸她的头发,语气中带着点撒娇的气味说:“璟哥,这是我最喜欢的发型。”然而现在,后脑勺前的那张脸冷冰冰的。有时候封筝的眼神随着老师的讲解转移的时候,头也会转向侧面,封筝的侧脸轮廓很柔和,脸颊上微带着点婴儿肥,谈不上有多漂亮,但是绝对足够可爱。

  由于安璟澜时常去蹭封筝的课,安璟澜的名字逐渐被班上和其他班级里的女生知晓了,关于安璟澜的信息充斥了封筝的周围,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学校里,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帅哥,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越是这样封筝越是觉得不安。封筝有一面小镜子,坐在教室的时候,她总是有意无意的去照那面镜子,实际上是在偷偷的看安璟澜,镜子里的安璟澜盯着自己的这个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时候又会低下头写东西,他总是拿一个文件袋,文件袋里都是白色的纸,好像还有一支铅笔,有时候他会用铅笔在那张纸上做笔记,但是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柳佳欣和白子轩也因为一些小事情闹了矛盾,四个人之间的关系突然发生了一些很微妙的变化。柳佳欣会闹,揪着白子轩的衣领生气,白子轩总是挂着一丝淡淡的笑,用一种很无奈的口吻说:“不会的,这只是一种安排并不是结果。”

  不久之前,柳佳欣从白子轩的室友口中得知,白子轩的父亲要安排白子轩出国留学的消息,原以为这只是一种空穴来风,在这所学校里,能够出国留学的人并不多。但是从留学引发出来的一系列事情,将柳佳欣和白子轩之间的矛盾激化了。

  白子轩在和柳佳欣之间的交往中,从未提及过自己家庭的经济状况,虽然他出手阔绰,但也不至于是大手大脚,柳佳欣也不曾多想,而且从某种概率上来说,在这里遇到富二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这样的事情却发生了。柳佳欣听到关于白子轩的小道消息越来越多,从以前的一笑置之到后来的惴惴不安,女人强烈的第六感促使她开始盘问白子轩。

  白詹翔,白子轩的父亲,白手起家,创建了白氏集团,短短十几年白詹翔成了白城首富。白子轩是在一个缺少父爱的环境下长大的,他从记事起,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的母亲范姿瑶那孤独而凄凉的背影,她的青春不是消磨在父亲的怀里,也不是消磨在与父亲的日常拌嘴里,而是在门口的阶梯上渐渐消逝的。

  范姿瑶就像白子轩小时候家门口种的栀子花,单纯而娴静得绽放着,直到秋天悄然而来,她就随着盛夏那抹艳阳的逝去优雅的老去了。后来白詹翔终于来接他们了,他们去了城里的新家,那一年,白子轩十岁。城里的家很大,大到比小镇里的那个院子还要显得空虚,空气里是裹杂着拥挤人潮的汗味,而不是青草的清香。熟睡后,醒来的时候,总是能听到父亲的呕吐声,或者醉音里吐露的含糊的“俏皮话”,和客厅里是满屋的酒味。母亲的等待从镇里的阶梯延续到了城里的客厅,但是每一次等待换来的不是繁忙到说不上几句话的父亲就是醉酒后神志不清的父亲。

  终于,白詹翔在白城打下了一片天地,本以为这种等待到了尽头,然而范姿瑶仍旧还在等,只是不是在客厅了,而是在卧室。她这朵只为父亲盛开的花,终于是被这有始无终的等待摧残折了,她生病了,医生说无药可医。在生命最后的三个月里,她不再等那个忙着在外面喝酒应酬的男人,她搬去了另外的房间,开始早早地休息。清晨醒来的时候她也不会习惯性的去到父亲的房里看那个男人还在不在。在生命的最后,这个孤独的女人才给了自己一条缝隙,为自己而活。

  当那个繁忙的男人终于从工作中抬起头来,去寻找最初和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时,那个女人已经带着呼吸器奄奄一息的躺在了病床上,那几天,是白詹翔结婚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个女人。他在病床前泣不成声,白子轩听得出他声音里的悔恨,只是纵使他说再多,那些弥补的机会也已经错过了。

  白子轩从不以自己是富二代而感到骄傲,他想他父亲也是。

  关于白子轩出国的事情,是白詹翔的安排。范姿瑶的死使白子轩记恨父亲,所以负气以本可以上白城最好最一流的大学的成绩来到了这个小镇,只因为这里可以让他脱离他父亲的掌控。他没想过留学,这是他父亲的安排,但是他知道自己是不会顺从的。

  每一种人生,都填满了遗憾,可弥补和不可弥补的。这些遗憾穿插在生命中,交织成了生活的模样,有时候,我们常常会问自己,为何要生而为人?是幸还是不幸?回答这些疑问的是整个世界的沉默。其实很多的问题都没有答案,只能走下去,如果有一天时间可以停留或者倒流了,或许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时间还在走,生活还在继续,这四个人,如同那圣洁的天空一样,茫然而苍白的行进着。有时候眺望天空,封筝就觉得自己特别的渺小,那种渺小感很强烈,每每此时,她总会幻想自己是这个天地间最小最小的一种生物,也是她最喜欢的一种生物,叫做蜉蝣。她忘记她是从哪里知道这种生物的了,似乎是高中语文课上老师说的,她不记得了,只知道这种生物的生命和昙花一样短暂,朝生墓死。

  六月快七月的时候,课程开始一门一门的结束了,又到了复习的阶段,柳佳欣和白子轩之间的战争,因为白子轩的保证平息了下来。那段日子,白子轩将自己的自行车换成了一辆有后座的自行车,他载着柳佳欣,把这所小城里他知道的美食都尝遍了。他们没有穿白衬衣,白子轩载着柳佳欣的画面没有小说里描写的那么唯美,但是柳佳欣将纤细的手臂搂住他的腰的瞬间,他觉得幸福。

  儿时懵懂的爱恋,那种滋味是很甜很甜的,像棒棒糖的味道,不管是什么口味,但总是甜的。后来渐渐成长,喜欢到爱的过渡,有酸有甜,但是很纯很纯。安璟澜按理说并不属于这两种阶段,是失明将他的世界掏空了几年,以至于他又同封筝他们一样属于后者。他站在宿舍楼下,站在图书馆的门口,他等封筝,等她走到他的身边。

  六月中下旬的时候,下了好大的一场雨,封筝被阻隔在图书馆的门口,她望着大雨,身边没有看见安璟澜的身影,雨一直在下,淅淅沥沥的雨声搅得封筝的心有点乱,又有点慌。她靠着图书馆门前的一棵大柱子,她既不想转身走进图书馆,也不想冲进那瓢泼的大雨中,就那样痴痴的望着。

  远处有一个身影越走越近,她看清楚了是安璟澜,她对视上他的眼睛,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没有躲开安璟澜的视线,安璟澜走近,在她的面前站定,手上的伞慢慢的靠近了封筝的头顶,他磁性的嗓音在封筝的头顶响起:“我送你。”

  从那淅沥的雨声中封筝还能听见安璟澜轻轻的喘息,“他是从家里专门去拿伞了吗?”封筝心想,他的鞋子是湿的。封筝踩着地面的积水,不自觉的用手抓住了安璟澜的衣角,安璟澜感受到衣角被人拽紧了,低头看到封筝靠近他腰间的手,便轻声问她:“原谅我了吗?”

  “嗯。”

  考试结束之后,封筝找了一份兼职,在一所补习机构做代课老师,之后柳佳欣也去了,白子轩因为柳佳欣抗拒了父亲的安排留在了学校,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音乐吧,做了一名吉他手,安璟澜应聘去了当地一所企业的外贸部。由安璟澜出谋,四个人在这所小城租了一个两室一厅房子。

  房间的前房客是两对情侣,将这个房间布置的很温馨。卧室里本来放了两张大床,但是他们只留了一张大床,也就是封筝和柳佳欣睡的那一张,另外一张因为安璟澜有洁癖,就换成了上下铺。

  客厅的大沙发是四个人的乐土,但是四个人都嫌小了些,于是又从网上买了一个榻榻米,闲下来的日子四个人就围着沙发前的茶几坐成一团,吃饭聊天都在这里。

  安璟澜是四个人中上班最规律的一个人,也是待在这个小房间里时间最少的人,只有他一个人是朝九晚五,其他的三个人都是工作日每天工作三个小时,周末工作两个上午。但是不管多忙,安璟澜中午都会回家,在白子轩的帮忙下,封筝和柳佳欣会做几个简单的小菜,等他回来吃饭,偶尔安玫也会过来,待一两个小时就走了。

  这个小房间像是他们四个人的家,简单而温馨,他们都很享受这种生活,傍晚的时候,沿着潇水的流向去走一走,像是在对今天做一个很严肃的告别仪式一样,这是一种很重要的生活仪式感。如若未来也是这样的光景,那将会是多幸福的一件事,他们都这样想,也都这样规划着未来,于是每一个明天都变得分外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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